墨凌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盈绿的眸仁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薄唇怔怔地张着，复杂地看向她：“你、你唤我什么？”墨笙歪着头看他，笑了：“墨凌啊。”说完，她耸耸肩，继而却是不再看他，径直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晚膳，又转过头看向墨凌：“你要吃吗？也对，你应该是不用吃的，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是不一样的。”“！”墨凌完全愣在了原地。他的心口莫名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朝前走了几步，直到站在她面前，才停了下来，声音都带了异样：“笙、笙儿，你怎么……”“怎么会突然不喊你‘墨墨’了？”墨笙像是早已知道了他的想法一般，黑琉璃般的眸仁里潋滟着一种很以前很不一样的光：“可我已经长大了，再喊你‘墨墨’，岂不是还让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孩子？”她停顿了片刻，直直地看着他眸底攒动的情绪，继续道：“我想过了，既然我已经长大了，绝也教了我这么多的东西，他既然离开了，那我也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所以……”“所以？”墨凌怔怔的。“所以，我要有一个大人该有的模样。”她坐在那里，朝着她盈盈笑着，眉眼都带着跟以前完全不同的风姿，而这风姿跟孩童完全不一样，是属于……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看着那双清透的眸仁，突然有一种错觉。她……又回来了。他感觉自己沉寂这么久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勉强能让自己压抑住心底的那份感情，他能告诉自己，她不是澜儿，至少她不是以前的澜儿，她还是一个孩子。可如今她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用着熟悉的音调，唤着他的名讳。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微妙感，让他想躲开，却又不舍得躲开。这种矛盾的情绪，几乎让他失了冷静。他抿紧了唇，死死压抑着急促跳动的心，幽绿的眸仁里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冷漠、无情，听了她的话，只是象征性地颌首。墨笙看着他，他的不在意让她还是有些失望。可随即想到自己的目的，快速地低下头，遮住了即将流露出的脆弱。唔，他不是应该很伤心的么？自己都不理他了。闷闷地端起饭，看着碗里的汤勺，嗷呜，好想让墨墨喂，不过想到如今的漠视都是为了让墨墨以后对她更加的关心，这些还是值得的。于是乎，她乐颠颠地拿起了汤勺，自己扒了一口饭，慢吞吞地吃着，细嚼慢咽，从外观上看，姿势端得那叫文雅，只是她心里却有一百只羊驼在她心尖尖上蹦来蹦去。墨笙主动自己吃饭，不仅让慕渝惊住了，墨凌也愣住了。原本他以为她这顿饭至少会闹腾一番的，可偏偏……他皱着眉头，目光有些低冷地看向慕渝，后者被他这眼神一瞄，立刻后脊背蹿起一股凉意，随即，就听到蛇君用念力问她：笙儿怎么了？慕渝吓得小身板抖了抖：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嗷呜，为什么公主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了？墨凌眉眼更冷。慕渝被他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细细想着：这个……公主原先是问容绝公子的事，后来，奴婢不敢说，公主就跑来问蛇君了，从蛇君殿回来，公主就这样了，刚开始是什么话也不说，后来，自己关在寝宫里一个多小时候，就……就成了现在这样了。慕渝说到最后，吓软了脚，几乎要跪下来。可听到墨凌警告的声音，硬生生地撑着。墨凌听了她的话，眉头皱得更深，许久，想了想：她这几日在看什么书？好像……好像是《宫廷小轶》和《董璇传》。墨凌眉头一拧：《董璇传》是什么？慕渝小身板一僵：这个好像是凡间关于一个富商的千金嫁了一个不如意的夫君，后来自动请归……奴婢没有看全。墨凌眉头皱得更加紧了，这跟笙儿变化有关吗？随即想到不久前笙儿来蛇君殿时两人的争吵，眉眼垂了下来，或者她是因为容绝在生自己的气，故意如此？无奈地叹息一声，摆摆手，让慕渝先下去。慕渝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丝毫不敢停顿，自动消失。墨笙一边扒着饭，一边偷偷瞄着墨墨和慕姨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疑惑地睁着眼看了半天，在慕姨飞快地消失后，她把碗放了下来，“噔”的一声让墨凌回神，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吃饱了？”“没有。”墨笙摇头，垂着眼也不看他。“怎么不吃了？”“没胃口。”“……”墨凌愣了，看着她漠然的小脸，这种反差让他心里极为别扭，沉默片许，才轻叹一声：“我让妖医来给你看看？”“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绝了。”“……”墨凌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心蹙然像是被一只小手狠狠握住。他深吸一口气，只当她还在闹别扭，也没当一回事，“他……”“绝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墨笙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墨凌，甚至是隔着桌子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很暖，握着他冰凉的手让墨凌完全呆在了原地，他幽绿的眸仁怔怔看着她，心蹙然一跳，这种感觉跟小小的墨笙扒着他玩闹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强压着心里的震动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蹙然把手收回来伤了她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才恍恍惚惚想起她的问题，可她微微探过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恳求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眸仁里几乎倒映出他的影子，他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缓缓道：“不知道……”听到他的话，墨笙失望地抿紧了唇，眼睛里泪汪汪的，几乎要哭出来。墨凌看到这样的她，眉头死死皱紧了，冷峻的脸上莫名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她这是？“墨凌，我好想绝怎么办？”墨笙突然握紧了他的手，巴巴地望着他，小脸上可怜兮兮的，声音也带着恳求，几乎要哭出来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