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顾姐姐,肯定没问题的,不需要告诉我啦!”沈映菡站起来笑嘻嘻的回她,抬脚便要往外走,却被顾夕颜无奈的拉住,拿出一份名单给她看,又道:“此次人选,皇上颇费了一番心思,尽可能多安排一些性子温和,能够和娘娘脾气相投的人进宫,娘娘在百花盛宴时,对名单上的人,可以示好。”这都是夜清梵费心为她安排的么?想到这里,沈映菡小脸微微红了红,欢喜的笑起来,将名单收起来,提起裙子便步履轻盈跑出去。到外面果然看见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的夜清梵,他今天穿了一袭玄黑色的龙袍,袖口和衣襟上的金线龙纹,针脚看上去很粗糙,也有些旧了,她盯着看了片刻,忽然想起来,这是她两年前做给他的。脑子转了转,她跑过去,不由分说的扒开他的龙袍,露出里面衬衣上的碧色翠竹。夜清梵一边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一边苦笑着看一眼目光诧异的顾夕颜,才无奈的问:“昨晚还没折腾够?”“这两件衣服都旧了,你怎么还穿?”沈映菡被他拉进怀里,被迫坐在他腿上,身体被死死制住,只能无辜的瞪着两眼问。夜清梵愣了一下,才笑道:“难得皇后做针线,朕自然要穿久一点。”难得两个字,他刻意加重语气,沈映菡小脸瞬间变红,自小到大,她几乎没碰过针线,那次绣这两件衣服,也是被夜清岚那厮笑话的过分了,才硬着头皮做的。“什么嘛,小看人!”心里又羞又愧,她全然忘了房间里还有人,抬手搂住他脖子,冷不防在他肩膀上咬一口,才气势汹汹道:“你等着,我再做一件给你看看。”“是吗?”夜清梵颇有些意外,挑着眉梢,不怎么相信她的话,看见她杏眸中露出来的一丝悔意,低头报复的咬了一口她的小翘鼻,激将道:“那朕等着。”“唔……坏蛋,你又咬我……”在沈映菡闷闷的抱怨中,夜清梵神色清冷的看着已走出清凉殿的那道踉跄身影,不是没看出顾夕颜对他用情,甚至早在多年前那个江南小院,他便已察觉到她投放过来的炙热目光,只是,他对她,除了敬重与感激,再无其他,只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让她放下这段感情。低头看一眼怀里小家伙绯红的脸,他忍不住俯首过去,轻轻吻着她细致的远山眉。他的心没有多大,装了天下,再装着她,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从那天以后,一连多日,白天都见不到沈映菡的影子,早上早早出门,晚上也到很晚才回来,还不许紫俏跟着,问了萧音沐说她并未出宫,连医馆都没去。夜清梵派人跟了她一次,才知道,这丫头居然真的跑去司衣局,学做衣服去了。过了大约七八天,这天晚上,夜清梵已经忙完手头的事,看看外面已近三更天,却还不见沈映菡回来,不禁有些担忧,怕她熬坏了身子,便吩咐了林谷拿着灯,陪他到司衣局。里面果然还是灯火通明,隐约可以看见灯下一道娇俏的倩影,正俯首专心致志的做着什么。让林谷在外面等着,他动作轻缓的推门进去,里面几个司衣局的宫人在一边站着帮忙,其中一人看见他,惶恐的要跪下请安,却被夜清梵缓缓摆手,又指了指外面,那人便拉拉其余几人,不动声色的退下。正小心翼翼在袖子上绣东西的丫头,显然还没察觉到异样,嘴角挂着欢欣俏丽的笑意,手指有些笨拙的穿梭在针线间,然而,每一针都十分用心。他站在那里,隔着影影重重的灯火,眸色幽深的望着她。她有多讨厌针线,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她竟愿意为了他,静下心来做这些事,并且做的这样开心,既是如此,她究竟为何,不肯为他生儿育女?虽然一直没有当面责怪过她,没有对谁提起,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件事,是他心头一块石头,每每得到太医院汇报,说她又去喝了那药,这石头便不受控制的又重一分。大约是累了,她停下来,扬起头轻轻转动脖子,一回头看见他站在那里,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前跳一步挡住衣服,才结结巴巴的问:“你……怎么来了?”夜清梵低低的叹口气,走过去将她拥进怀里,才无奈道:“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马上就完了。”沈映菡紧张的抓着他衣服,小声说,一抬头见他正盯着背后桌子上的衣服,小脸刷一下便红了,嘟着嘴半天,才软糯糯的说:“做得不好看,可是,我已经尽力了。”那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袍,整体比较儒雅清致,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只是在袖口和衣襟上绣着他最爱的翠竹。比起司衣局那些绣娘们,她的手工的确不怎么样,不过,就她两年前做的那两件而言,这件可以说很好了。低头看一眼满脸紧张期待的女子,夜清梵温润一笑,俯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才笑道:“很好看,朕很喜欢。”听他这样讲,沈映菡才又欢喜的笑起来,轻轻推开他,转身拿起针线继续绣,又怕他走,急急道:“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正好穿下试试,看是否合身。”夜清梵点点头没有说话,自己搬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初秋微凉的深夜里,他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忽然觉得一颗心都填的满满的,那种微微酸痛,却又极甜的东西,快要溢出来。等衣服完全弄好,已经深夜了,她似乎丝毫不觉得困倦,精神头十足的为他穿衣。那些绣娘们经常为皇上做衣服,自然清楚他的尺寸,有她们指导做出来的衣服,自然是大小合身,一袭淡青色,抹去夜清梵一身的冰冷威严,反而,衬出几许儒雅俊秀,似是从书中执扇而来的翩翩公子。看着面前一副花痴模样的丫头,夜清梵尴尬的低咳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温柔道:“回去睡觉。”窗外夜色正好,银白的月华铺了一地,沿着幽静的宫道,绵延至不可知的远方。她一直被他揽在怀里,感受着他臂弯强势霸道的力度,忍不住又痴痴的笑起来,脑袋蹭蹭他肩膀,低声说:“你穿这件衣服,带我去看遍世间繁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