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顾夕颜浑身都是痛的,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经过夜清梵一夜不餍足的折腾,她像一块破布一样,几乎要散架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极了十年前那个江南的雨天。不经意的邂逅,种下一生的孽缘。撑着双臂下床,坐到镜前,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容颜,顾夕颜苦涩的笑起来。凌晨他离开的时候,她是知道的,才三更天而已,还那么早,他根本就没有睡,等着她睡下,便迫不及待的离开,只因为,他心里记挂着深爱的人。该庆幸吗,一个女人一生所有宝贵的东西,从入宫那一刻,或者从十年前相遇的时候开始,便一点一滴的都给了他,最后换来的是,昨夜他片刻的不忍,躺在身边等她入睡。静静坐了片刻,顾夕颜缓缓收起苦涩自嘲的笑意,开始为自己上妆,用胭脂水粉掩去满脸疲惫,待一切完毕,对着镜子换上一抹大方得体的笑,才拿了本书坐在窗前。过了半个月,一直未再踏足昭阳殿的夜清梵忽然又出现,顾夕颜跪在地上迎驾,不禁苦笑。她知道他是在为那日的事耿耿于怀,或者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一直不来见她。但是,她也知道,他一定还会再来。“起来吧。”夜清梵没什么表情,语气淡然的开口,直接进去坐下。顾夕颜起身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御医,缓缓闭了下眼睛,以平复内心的剧痛。“坐。”夜清梵看一眼旁边的椅子,淡淡开口示意。顾夕颜在椅子上坐了,利落的伸出手,主动低声说:“本宫近来身子不适,烦请李御医看看。”御医看一眼夜清梵,见他点头,便上前跪地为顾夕颜诊脉,过了片刻,神色一喜,收回手转身朝着夜清梵磕头,欣喜道:“恭喜皇上,和妃娘娘有孕了。”顾夕颜不悲不喜的抬头望向夜清梵,只见他明显的松口气,若是无孕,他恐怕不会再要她一次,还好,天从人愿。微微沉吟片刻,夜清梵站起身沉声吩咐林谷:“马上晓谕六宫,和妃有喜需安心养胎,自即日起,免去一切晨昏定省。”顿了顿,又补充道:“任何人不得为难和妃,若谁胆敢惹她生气,影响龙胎,严惩不贷。”林谷有些诧异的看一眼皇上,对于皇后的孩子都没有大张旗鼓,怎么好端端对一个嫔妃的孩子,重视的如此过分?“李御医医术高超,自今日起,就由你全权负责和妃及龙胎健康。”夜清梵无视林谷不解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医,低沉吩咐,又对顾夕颜身后的明雨嘱咐了几句,才看着她本人淡淡道:“辛苦了,朕改日来看你。”顾夕颜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点头,一直都知道他是冷漠无情的人,只是在那一晚,他无意间流露的一点心疼,叫她忍不住心生希望,期待有一日他会因为她的付出而感动,对她也有哪怕半分的情意,可她终是错了,即便她怀着他的孩子,这个男人也懒得多看一眼。机械的说完该说的话,他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去,不曾回头。出了昭阳殿的门,夜清梵挥退所有人,看着李御医,低声吩咐:“准备一碗打胎药送到清凉殿,记住,若泄漏半个字,灭九族。”冷酷到残忍血腥的声音,叫见惯大风大浪的李御医,也忍不住浑身一抖,皇后的脉案皇上已给他看过,自然知道打胎是为了什么,赶紧跪地道:“遵命!微臣保证,所有人都会以为皇后因身体虚弱,不慎滑胎。”夜清梵漠然点头,转身快步离开。回到清凉殿的时候,沈映菡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滴,轻轻抚摸着肚子,声音温柔的跟小宝宝讲话。“乖女儿,你要听话,快些出生,快些长大,跟母后一起陪着父皇好不好?”她弯着嘴角,小手安抚的在尖尖的肚子上打转,“我们一起逗父皇开心,陪父皇下棋,陪他说话,读奏折给他听……”夜清梵站在门口,听着小女人絮絮叨叨的轻声说话,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几乎能听到骨节分明的十指发出咯咯的响声。静静站了片刻,他才缓缓松开拳头,淡然走近,面带微笑。“映菡。”他宠溺的唤她,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下,将她抱起搁在膝盖上,轻轻搂住,抬手握住她放在肚子上的手,拉她一起隔着肚皮抚摸孩子,柔声问:“为什么要是女儿,生个儿子为朕分忧不是更好?”“你已经有靖宣了啊,我才不要生个儿子,看他们兄弟相残。”小丫头不满的撅嘴,手指轻轻戳着肚皮,一本正经的教训道:“所以啊,小家伙,你必须是女儿,听到没,不然母后就不喜欢你。”夜清梵好笑的轻嗤一声,揶揄道:“是儿子,你当真会不喜欢?”“唔……好吧,只是没那么喜欢……”小丫头也觉得说不喜欢太假,无论男女都是自己赌上性命换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朕也希望是女儿,长得像你一样漂亮可爱,做朕的开心果。”夜清梵声音轻柔开口,扣紧她十指,俯首一遍遍的吻她,每吻一遍,心头尖锐的疼痛便又加剧一分。“皇上,李御医来送皇后娘娘的安胎药。”林谷的声音缓缓传来,夜清梵扣着她十指的手,骤然收紧,疼得沈映菡微微蹙眉,不满的埋怨:“你那么用力干嘛?!”意识到自己失控,夜清梵眉心微拧,松了手,揉着额角,扬声道:“进来。”李御医拎着药盒子进来,跪在地上,低声道:“皇上要的药。”林谷上前接过去,拿到桌子上放好,取出银针试了试无毒,才端去给沈映菡。夜清梵抢先接过药碗,放到她唇边,温和道:“乖,把药喝了。”还沉浸在和夜清梵一起与孩子互动的甜蜜里,脑子不断勾勒女儿的样子,沈映菡竟未察觉到药的气味不一样,张口便喝,夜清梵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然而只是一口,凭着对药物天生的敏锐,她瞬间脸色骤变,一把打翻药碗,吐出口中药汁,腾一下站起来,怒视李御医低吼:“你大胆!”看着地上的碎片和一地药汁,夜清梵诧异过后,有些无奈头痛的抚额,看来,还是低估了她对药草的敏感,没想到之前费心哄她半天,还是没能让她彻底放下戒备,居然才喝一口就察觉到异样,早知道刚才就该强行给她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