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说着,瞥了一眼颤抖着双唇的梅亦皊,“看看,就是现在,她依然想舍弃她自己,来保住你的大好前途。周启远,你到底是不是好男儿,就做出个样来让我瞧瞧罢。”梅亦皊眼忍着没让眼泪滚落下来,她银牙微磕,“不……不要听他的话,开枪,周启远,你开枪!”周启远紧握着枪,始终扣不下那颗小小的扳机去。从前他也知道许多事是他误会了梅亦皊,可是今天听到从姜南嘴里说出时,周启远的心如剜着一般的疼。面前被枪口逼着的梅亦皊,眼里已有水意,身子已比从前在川平时清减了许多,在这吹过冷风的早晨,她竟然如风中的树叶,遥遥欲坠一般。周启远双眼微红起来。他舍不得,他狠不下心来!姜南如得了胜的将军一般,脸上闪出得色,他逼着梅亦皊,向前挪了一步,“周启远,你先把枪放下,放下!”周启远咬紧了牙,半晌,才低着身子放下了枪。“你放了亦皊,姜南,要斗你和我斗,亦皊是无辜的。”周启远朝着姜南喝道。“自然会放,”姜南扬了扬嘴角,“待我到了西部时,我就会放。周启远,你带着你的人往后退,快后退!”周启远慢慢的向后退去,姜南忽然把枪口一转,“周启远,我已知我跑不到西部去,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得逞了!”姜南说着,朝着周启远开了枪。“啊!”梅亦皊惊呼一声,再看周启远时,只见王普林挡在了周启远的面前,他的胸口绽出一朵大大的血花来。周启远大惊,“普林!”而王普林的眼睛直瞪瞪着看向姜南,“司令,开枪……”王普林说完这几个字,再没有一点声息了。“趴下!”周启远朝着梅亦皊高声喊道。姜南想去再扯住梅亦皊,梅亦皊已经顺势倒在地上。枪声响起,姜南身上中了几枪,手上的枪也落在地上。他儒雅的脸上没有任何不甘,倒扬起了诡异的笑容来。周启远哪里顾得上姜南,他先跑向梅亦皊,把梅亦皊从地上抱起,“亦皊,你怎么样?你摔坏了没有?”梅亦皊摇了摇头,眼眶里的泪水到底涌了下来。周启远扶着梅亦皊站起身来,去解梅亦皊身上的绳子。就在此时,周启远耳边听到吱吱的怪声。周启远听到有士兵喊道,“小心!”周启远再看姜南,只见姜南正翻着眼睛看向他和梅亦皊,而姜南的腰间,有一枚已经拉了引信的手榴弹正冒着烟。姜南竟然在临死前用了最后的力气拉了手榴弹。周启远终于知道姜南为那样的笑了。周启远抱起梅亦皊,就向后跑去,“快走!”在周启远的话声刚落,姜南腰间的手榴弹已经爆炸了。周启远用最后的力气挡在梅亦皊的身前,而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周启远和梅亦皊掀翻在地上。梅亦皊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有多久,梅亦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躺在一个四面白墙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仆模样的人正低头帮她擦着手。“这是哪里?”梅亦皊动了动干裂的唇,颤声问道。女仆听到她醒了来,急忙凑过来,“夫人,您醒了!”梅亦皊合了合双眼,再睁开时,她觉得头依然有些发沉。女仆已经跑去门口,大声的叫着医生。比医生先进来的是冯岱峰,“夫人,您怎么样了?”梅亦皊转了转头,看向四周,“这到底是哪里?”冯岱峰微微笑着,“这里是楚山的普济医院,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梅亦皊抬了抬手,抚住额头,却摸到了额头上的纱布。冯岱峰连忙解释起来,“您伤到了额头,医生说您是大脑震荡了,现在您醒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姜南已经死了,少爷也很好,昨天还来看过您呢,只是您还没醒来,我让ru母带着少爷回去了。”梅亦皊望向冯岱身,“你们司令呢?当时他不是挡在我面前了么?我伤得这么重,他人在哪里?”原本就在顾左右而言他的冯岱峰,勉强笑了一下,“司令他,很好。您就好好养伤罢,司令那里有我们,待您伤养好了,司令的伤,也就好了。”真的是这样么?梅亦皊有些不敢置信。“不,不对!”梅亦皊急急的摇着头,“启远挡在了我的前面,我昏迷了两天,他怎么可能会没有事呢?冯岱峰,你快告诉给我,他到底怎么样了?!”“真没事。”冯岱身避开了梅亦皊急切的双眸,把头转向一旁。梅亦皊掀起被子就要下床,吓得女仆和冯岱峰连忙拦着,“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梅亦皊咬了咬牙,勉强扶着床支撑着身子,“我要自己去看他!”“夫人!”冯岱峰焦急的挡住了梅亦皊的去路,“您伤刚好,您再乱下床,真是哪里再伤到了,您叫少爷以后怎么办?”少爷以后怎么办?梅远有父有母,以后怎么就让人堪忧了?除非……梅亦皊呆呆的望着冯岱峰,“周启远他……难道……”梅亦皊的脸色犹如死灰了一般。她握紧了胸前的衣襟,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地方去了。“司令他……伤得很重……”冯岱峰低声说,垂下了头去。“重到什么程度?”梅亦皊伸出颤抖着的双手,不管不顾的拉住了冯岱峰的衣襟。冯岱峰痛苦的别过脸去,“医生说……司令命在垂危……”梅亦皊跌坐在病床上,手倏的从冯岱峰的衣襟前滑下。她以为他们就这样相聚了,可是,周启远竟然命悬一线了。梅亦皊的眼泪汹涌而出,她身子微晃,栽倒在床上。女仆和冯岱峰都吓坏了,急急的呼唤着梅亦皊。此时医生走进来,对梅亦皊又进行了检查抢救。待到梅亦皊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女仆正守在一旁,见梅亦皊醒了来,轻声道,“夫人,您好些了么?医生说您是起得太急了,您头上的伤还没好,你可要紧着自己的身子啊。”“冯岱峰呢?”梅亦皊想到周启远,问向一旁的女仆。“冯副官去司令那边了。”“我饿了。”梅亦皊沉默半晌才对女仆说,“我要吃饭。”“真的啊,”女仆很是高兴,“那我喂您吃饭罢。”当梅亦皊把第一口粥喝下去时,她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一会儿吃过饭,就去看司令,你们谁也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