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夷氏的儿女落落大方,玲珑也爽快的承认道“我想与天涯长老一道,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你看,我还带了青果,天涯长老尝尝?”过了片刻才听到天涯回道“青果留下,你走吧。”这青果肯定一转眼就送到洞中给清明了,但这般绝情的男子还真是少见,不,与其说他绝情不如说他已经情有所钟。方白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想到天涯看清明的眼神便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死了,一切就都没了,而活着的人,情到深处不能自拔的便想到以身殉情,但大多数的还是走上了遗忘的道路,只有将故人忘却才能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但想到要将故人救活,并单纯的只想她活着,陪伴在她身边的,也只有这位痴情的长老了吧。天涯是喜欢清明的,但清明是羌夷氏的大祭司,还是天涯的师父,所以他将这份情愫遏制在了心中,他甚至还打算遏制一辈子。不知道门外天涯和玲珑又说了什么话,方白听到玲珑恨恨道“我还会来找你!你越不想我来!我就越会来!你给我等着!”她说完就蹬蹬蹬踩着木制的地板跑走了,这说话的口气颇有些怨恨的味道,别不是这姑娘因爱生恨了吧。方白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见天涯正要回房去,天涯看到她了,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房门带上,站在门口道“吵醒你了?”方白耸肩“我本来就睡的浅。”天涯点头“洗漱一下我们去吃饭吧。”做长老真好,有专人提供饭食,方白每天都沾着他的光,过着这种米虫的生活。说起吃饭,她不禁又奇怪道“你师父呢?吃什么?还是说,她不用吃东西?”天涯道“吃不吃都行,不过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便也不需要吃东西,她醒来后又偏爱那酸酸甜甜的东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生前偏爱。”是了,一个死人怎么还会有什么味觉。方白又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天涯看着方白的目光,似乎没想到这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小丫头会对自己的师父感兴趣,既然她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便点头道“你晌午之后可以过去,她那时候通常是清醒的。”得了允许,方白便开始在心中措辞,斟酌,如何从这女子的口中套出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有些记忆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哪怕日日都挂在嘴上,说着我不记得了,可一旦触碰了那层有关记忆的膜,悲伤也随之汹涌而来。是很悲伤,因为不知道敌人,所以无从怨恨,因为还有退路,所以不知道绝望,但死的却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方白把那种复杂的情绪称之为悲伤。在无所适从的回忆中逃窜了十多年,第一次正视自己五岁之前的记忆,原来竟然也不似梦中那般可怕。虽然已经不再记得父母的音容相貌,但她清楚的记得父亲喜欢饮酒,母亲喜欢侍弄花草,山间清流旁的小溪有一座简单的宅院,一间茅草柴房,一间卧房,一间厅堂。父亲偶尔打柴回来还会给她带只才出生的小鸟,小兽,说着可以陪伴她长大的话,但还没等到长大的那一天,这所平静的小院就惨遭罹难。那日父亲还和往常一样,手腕上绑着个酒壶,身后背着些柴火和兽肉,从外面一步三晃的回来,照例还是会将所有东西一扔,抱起迎向他的自己。母亲倚在门扉,手上正绣着一件小衣,上前嗔笑道“父女俩真跟多日未见的一样,有这么亲吗!”父亲拿下巴上的胡子扎她的脸,挠的她咯咯直笑,父亲说“娘子这话说的,我萧牧在这世上不就你们两个最亲的人了吗!”娘亲道“琳琅可见识到你爹爹的花言巧语了吧,琳琅日后若是遇到了男人可要记住娘的话,但凡男人说好听的话,你可一句也不要信,知道了吗?”萧牧道“你又教女儿乱七八糟的东西,男人的话怎么就不能信了,你不信我怎的还抛了荣华富贵不要跑这儿跟我受苦受累来了。”门口的女人一低头,用牙齿将绣线截断,抖开手上的小衣,一边去给小女娃儿披上,一边笑道“我那是鬼迷了心窍。”“我倒成鬼了?”萧牧低头,唇瓣轻轻擦过女子耳畔“我是什么鬼啊?”“色鬼!”女子瞪了他一眼,直接抱女儿向房内走去。身后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再色的鬼不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女子一边笑一边进了房内,将怀中的娃娃放在木凳上,给她套上自己刚刚缝好的小衣“反正日后不要信别人的花言巧语就是了,你爹的话倒是可以信一信。”小娃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她“娘,什么是花言巧语?”“就是……”女子刚一开口就听院内,萧牧高声喝道“何方高人!为何不现身一见!躲躲藏藏算的什么英雄好汉?!”女子一愣,赶忙又将小娃娃抱起来,悄无声息的站到窗边,却见那院内男子身形挺拔,手上握着一把砍柴刀,面容冷峻,调动了全身的神识在感受四周轻微的响动。但只有风过树梢,落叶萧萧,什么动静也没有。“娘……”爹在做什么?没等小娃娃问出来,女子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嘘——”不出片刻,倏忽一声,一支利刃破空而来,萧牧做了一辈子偷盗的行当,一向是别人在明他在暗,现今被人埋伏,却是为人掣肘,处处被动。好在他身法灵活,转瞬间就避开了那支利刃,就在他躲避的时候,四周树林腾身现出数位身着黑衣的武林高手,将萧牧团团围住。但奇怪的是,只有领头人身形挺拔目光冷峻,他身后的人都歪歪扭扭似乎站立不稳,因为蒙着黑布,也看不清形容。那当先一人道“萧牧!交出东厂的藏宝图可饶你不死!”萧牧撇了嘴角笑了,那笑容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玩味“这话萧某人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