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遥穿着一件宽厚的大氅,高冠博带的一装扮,看上去也有几分英伟,但是他消瘦的脸型和萎靡的目光仍然无法逃脱众人的视线,在底下,他们已经互相通了暗语,似乎都在猜测,难道盟主已经病入膏肓?以前见这年轻后生的时候,不管是站立还是坐着,他总是挺直了腰杆,好像这样就可以向众人宣布他是没病的一样。而现在他佝偻着身子,看上去极为颓败,底下众人对视一眼,心知这盟主恐怕在江湖上也是命不久矣。此时少林寺空业大师已经开口道“老衲与众位施主前来慕容山庄,一是恭贺大公子荣登庄主之位,还有就是有一事关江湖生死的大事要与盟主商议。”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在空业大师说完之后将目光一齐望向了首位之上的慕容遥,但他仍然只是歪着身子坐着,一双眼睛也不知看着哪里,倒是不说一句话。慕容逍转头看他一眼,有些无奈道“我遥弟病体沉渮我本不想让他前来与诸位议事的,但他非要坚持,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别无他法,大师继续说就是,相信您的决断我遥弟也不会反对。”空业大师脸带慈悲之色,点头,道了一声佛号,继续说道“早在去年因为揽月楼暗杀江湖中各门各派,掀起腥风血雨,时逢朝堂政变我们响应盟主号令助新君登位,暂时没有与揽月楼纠缠下去,而揽月楼的罗刹楼主也就此消失,现如今江湖虽然已经风平浪静,但是想找揽月楼报仇的门派也不在少数,揽月楼继续存在于江湖也终究是一大祸害。”“空业大师的意思是将揽月楼在江湖上彻底铲除?”听慕容逍如此问自己,空业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他道“也不一定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若是他们肯放下屠刀,老衲愿渡他们成佛。”“大师,你到底是慈悲心肠啊,他们就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利刃,成的了佛才怪!”有人不满,众人也都纷纷附和,空业大师见他们各抒己见,也不做反驳,只是摇头叹气,想来在他的心中,要想让这些杀人如麻的利刃成佛,确实也有一定的难度。慕容逍笑道“看来诸位此行的目的都和空业大师是一样的了。”众人纷纷应是,慕容逍又道:“既是如此那也不用再有其他争执了,商议如何将揽月楼一网打尽就是。”空玄派新任的掌门突然开口道“不知道盟主怎么看?”他这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盟主正坐在主位之上,盟主没有说话,这个庄主倒是越俎代庖了。慕容逍笑的有些难看,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男子道“遥弟,你如何看?”慕容遥的身体动了动,好似根本没什么力气一样,但他的眼睛却直直的对上了这位兄长的视线,浑浊的双目之中映着这位兄长的身影。慕容逍虽然脸上带笑,但神情还是有些无奈的沉痛“若我遥弟有朝一日能摆脱病魔的折磨,必然也能带领群雄维系江湖正义,可他现今这般……”“是啊……”“盟主身体不好,就不要为难他了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的下去……”众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在道义面前无不彰显自己慈悲的一面,半晌之后,峨眉静心师太似乎有些厌烦了,她出声厉喝道“都够了!不要再啰嗦了!先想想如果铲除揽月楼才是正经!”她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哆嗦,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此刻竟然紧紧的攥成了拳,颇有些忌讳的看了慕容逍一眼,后者还是维系着那温柔恭顺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他掩饰背后的狠辣。静心师太心神不宁,只有她知道,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空玄派的周桥曾经以揽月录相要挟,让她峨眉派杀了不少的人,虽然自己是不情愿的,但也无法洗脱那浑身的罪业。后来,周桥和唐克都死了,说明揽月楼已经知道了真相,只要他们出来对质,那当初死的那些人到底是何人所为也就水落石出了,揽月楼也不必再背黑锅了,而她峨眉派的百年声名也将狼藉扫地。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让揽月楼赶紧在江湖上消失,那么,那些秘密都将尘封,永远的尘封下去!有人道“揽月楼乃停风谷所属,若要铲除揽月楼,恐怕也要从停风谷下手,可一旦这样,停风谷手下的一些依附的小门小派,甚至神医墨阁在内,都会和我们为敌吧。”此话不假,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烂摊子,众人又都陷入了沉思,挣扎在战与不战的边缘。慕容逍道“诸位放心,停风谷不会插手揽月楼之事。”有人不禁要问了“你怎么知道?”慕容逍刚要答话,就听一人高声喝道“答案很简单!你就是停风谷的主上!”慕容逍笑道“不知是哪位英雄误会了在下,在下怎么会是停风谷的主上,在下不会武功,常年居于山庄之内,之所以说出停风谷不会插手揽月楼之事,则全是因为以往江湖和揽月楼发生冲突的时候,停风谷也并未出手啊。”“那我倒要请问您了,停风谷的主上,您为何要自断臂膀,弃揽月楼于不顾?难道说这颗棋子已经对您没有用了?”慕容逍心中一阵懊恼,这人到底是谁,他不是说了自己不是停风谷的主上了吗,怎么还有人胆敢咄咄逼人,还有,谁说揽月楼这颗棋子没用了,本来他想拉莫良宵入伙,那样也就没必要动用追风这颗棋子了,但莫良宵虽然对慕容遥有恨,但也立场坚定。后来由追风出马瓦解了揽月楼,却不想追风这个人贪得无厌,竟想独坐揽月楼这根高枝,他这才不得不孤注一掷的想要自断臂膀,毕竟身后有一个杀手组织,想做什么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慕容逍呵呵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什么……”他的声音逐渐变低,直至最后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有人正坐在轮椅上,姿态娴雅的从议事厅的外面走进来,背着阳光,将他长长的影子拉在地面上,身上一件蓝色的长衫,水洗的有些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