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军全部扑了上去,跟影卫一起拉紧铁链,硬生生将挣扎着想要跃出花园的九方梦从半空拉了下来。这完全就是一场蛮力与蛮力的较量,近百个男人同时制服一个女人,却还隐隐有制服不住之势。九方梦一直不停地挣扎,手中的宵练剑劈斩在铁链上溅起无数火星,玄甲军的士兵和影卫们拼心全力拉住铁链不放,他们就这么在挣脱与束缚之间僵持了一整夜。而莫涯和莫瑜就这么站在一旁,面色复杂地看着因愤怒而越发狂乱的九方梦,她的嘶吼和尖叫充斥在整个后花园中,闻者胆战心惊。破晓来临,当第一缕天光划破夜空时,九方梦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影卫和玄甲军士兵都有些诧异她突然的安静。第一缕晨曦落在九方梦的白发上时,所有人都看见她那白头可怕的白发渐渐变回了乌黑,她的肤色慢慢变得正常,眼中的血色褪去,杀意和噬血消失不见,只剩下痛苦和悲凉。她转头,环视着惊讶地看着她的众人,她身上的铁链松开了,滑落在地上,发现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然后,她的目光落在莫涯的脸上,莫涯也正看着她,他的眼中有着压抑的愤怒,他在愤怒九方梦为什么隐瞒他。一直因为顾及安全而被拦在花园外的南诗冲了进来,她看着九方梦,颤声问道,“小九,这是怎么回事?”“我中了尸蛊,每逢十五月圆就会发作,变成到处杀人毫无理智的白发怪物。”九方梦回答着南诗,眼睛却是看着莫涯,她看见莫涯的眼中因为她的话而涌起更加强烈的愤怒,她知道,他在怪自己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九方梦苦笑了一下,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这是她的弱点,这是她的罪业。“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说的白发妖女就是你!”莫瑜也很愤怒,他上前一步逼问着九方梦,“要是我没有认出你,而杀了你怎么办!”“若是必要,你可以杀了我。”九方梦语气淡淡,仿佛在谈论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别人的命运,“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再杀一个无辜的人!”莫瑜没有听出九方梦话中的自我厌恶,莫涯却是听出来了,他神色一动,却仍是什么都没有说。九方梦说“再”,那就表示她之前曾经因为尸蛊发作而杀过无辜的人。九方梦看着莫涯,缓缓道,“这尸蛊无药可解,从第一次发作开始,每一次发作都会提前消耗我的生命,我的寿命如今只剩不到三年。三年一到,我一定会死,所以我不需要夫婿和婚姻,我只要完成我想要做的事。”三年不到的寿命!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莫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九方梦。莫瑜却是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因为九方梦的话而疼痛不已,他还没有所表示,九方梦就已经掐断了他们之前的可能。南诗冲了过来,抱着九方梦哭起来,“也许你母亲可以救你呢!她的医术这么高明,她一定有办法的!”“可是她不在,”九方梦微微仰头望着被朝霞染红的天空,那姿态是说不出的孤寂,“她十四年都不在。”“也许,也许她是有苦衷的。”南诗泣不成声,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慕雪瑟十四年都不回来。九方梦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任由南诗抱着自己哭。莫涯张了张口,声音有些沙哑,“跟朕回宫。”他转过身,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向着南府的大门走去。九方梦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南诗,就跟在莫涯身后,她的右手还提着宵练剑,剑鞘被她扔在了山寨之中。莫瑜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心中忽然就涌起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有些嫉妒和不安。“将军?”有玄甲军的士兵上前来问他的意思。“昨晚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莫瑜冷冷下令道。“是。”莫瑜又道,“把那个山寨清理一下。”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南府大门外,莫涯上了皇宫里派来的马车,但是车帘依旧撩在影卫的手里,显然是在等九方梦。九方梦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上去,虽说与礼不合,但反正是莫涯的意思,她可没什么却辇之德,马车的车帘落了下来,一路往皇宫驶去。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的一处巷子口,白公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马车,露出面具的双眼满是讥讽的笑意。回到皇宫之后,莫涯下了马车就一直没说话,一路向着甘泉宫走去,他没让九方梦走,九方梦也不好就这么回揽云宫了,只好跟上。手走两步,卫海就拦住她,示意她手中丢了剑鞘的宵练剑,笑道,“九姑娘——”九方梦立时会意,她公然在皇宫里提走剑到处走,被人看到了,肯定会引人非议。她将宵练剑交给卫海,就跟上了莫涯,一路一直走回了甘泉宫的书房。进了甘泉宫的书房,莫涯就用眼神示意卫海,卫海立刻就会意地退出去,把书房的门关上,只留下莫涯和九方梦在书房里。书房中沉静了很久,莫涯站在书案前,静静地看着九方梦的双眼,许久后,他才道,“为什么不告诉朕?”九方梦沉默着,她不想把自己的伤口翻出来给别人看,让会让她很狼狈,特别是在莫涯的面前。因为在莫涯的心里,始终总记得那个算无遗策的慕雪瑟,她不想再被拿来同她的母亲做比较,她不想再听见“如果换成是你母亲会怎样”这样的话。“你明知道自己蛊毒会发作,却还要以身犯险!”莫涯阴沉着一张脸,“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谁都没有认出你,直接将你捕杀了怎么办!你若是死了,你之前自信满满地跟朕说,你想要回去,你要查出龙髓的真相,你想要报仇,你哪一样能做?就单单是查出南家余孽,你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