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妤刚出院子就被凤姈拦下,“凤妤,我母亲训斥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好歹,还给她这么大的难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二叔和婶婶不在家,母亲对你和二姐姐多有照佛,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凤妤冷着脸,淡淡说,“若她对我母亲有一分尊重,我怎会给她难堪?” 大夫人院内,凤婉和李妈妈都在安抚着大夫人,大夫人被戳到痛处后,泪流满面。 李妈妈说,“夫人,您何苦和三姑娘计较,张口闭口又是商户女,三姑娘最是护短,定是觉得您不尊二夫人,难免有气。我早就说过,王里正欺上瞒下,总是瞒不住的,您别和他来往,也别收他的礼,东窗事发瞒不住,指不定还会沾得一身腥。” 凤婉说,“母亲,您真收了王里正的银子?” “什么银子,也就逢年过节收点孝敬,凤妤若冤枉我和王里正狼狈为奸,我是万万不会认的。”大夫人气得胸膛起伏,“这臭丫头平时和菩萨似的见人就笑,没想到嘴上功夫这么毒,说得我恨不得钻到地缝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被小辈如此羞辱过。” “也是我糊涂了,不该顺着母亲的话,提起商户女……”凤婉说。 “她苏月娇本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二爷莽夫一个,什么都不懂,才会被她哄骗得私定终身,非她不娶。”大夫人当年不知被多少人取笑过家中妯娌是商户女,恨得红了眼,“你的婚事……本来该是你嫁进镇北侯府。” “母亲!”凤婉眼眶一红,“别说了。” “可怜我儿,你受委屈了,母亲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凤大夫人抱着凤婉心疼不已,恨恨说,“二叔膝下无男丁,凤姝凤妤又不能带走她的全部嫁妆,迟早都是文榕的,母亲也为会你选一门顶好的亲事,看他们能风光几时。” “夫人这么想就对了。”李妈妈见她情绪平复下来,也只能劝着,凤家长子凤文榕读书极好,三年前就考中进士,外放为官了,迟早是要调任京官的。 凤妤也知道她的情绪略有些失控,回梅园看着花海渐渐平静下来,护卫死了人,又被暗杀,一筹莫展,她心情难免烦躁,凤大夫人还提起商户女,话里话外都透着轻蔑,凤妤也就没能控制脾气。她们姐妹养在老夫人膝下,平日里和凤婉,凤姈还算和睦,除了一些小争执,基本无大事。有一年边境安定,凤长青夫妻回家和女儿们团聚,凤妤才知道凤大夫人对母亲不敬,心中甚是不悦,年少时就觉得可笑,她凭什么看不起母亲? 若真的看轻,别用二房一个铜板,她就服气。 秋香回到院中就让侍女们都轻手轻脚些,春露受了伤,凤妤让她几日假,秋香把银杏提上来负责小厨房的事。 凤妤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等张大回来后,递给他一封信件,“你亲自跑一趟,交给镇北侯府的暖阳,他认得你。” “是!” 镇北侯府。 谢珣正和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林晟在亭内推杯换盏,林晟比谢珣大两岁,已在兵部任职,掌管禁军。谢珣回京后常跑兵部,一来二回就熟了。林晟身高八尺,孔武有力,是武将的料子,少年时也想参军,家中祖母却怕战场刀剑无眼,有去无回,林晟只好从父命进了兵部。 林尚书家和林阁老家是同宗同族,林阁老的父亲和林尚书祖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父母过世后分家。镇北侯府和林尚书家也算是亲戚,血脉还很近,只不过林尚书家和镇北侯府不敢走得太近,两人从小来往甚少,谢珣成了废人,林晟才敢和谢珣相交。 “小侯爷啊,现在要征兵真的很困难,想要上阵杀敌的自己跑去宁州了,留下来都是想要安稳过日子的。”林晟喝着酒,脸有些微红,“宁州想要补充兵源也能理解,可桑南频繁异动,南方巡防要加强,每座城镇边防也需要人,总不能全都抽调去宁州。京都如今都只有八千驻军,其中一半还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除非朝廷强制征兵,十三岁以上都服役,否则真的招不到人。强制征召,这谁也不敢。否则外敌未平,后院起火,谁能负责?” 谢珣眉目紧蹙,捏紧酒杯,眉目难免忧色,“宁州已进冬天,兵员无补充,粮草辎重也无补给,父亲想要打赢这一仗,比登天还难。” “侯爷神勇,战无不胜,北蛮迟早会被打服。”林晟轻笑说,“你们镇北侯府的人,真是在哪都关心宁州战局。” “我的父亲,哥哥们都在战场。”谢珣垂眸,遮住眸中的光,“若不是腿疾,我也该在战场上和父兄们一起并肩作战。” 林晟拍拍他的肩膀,摇着酒壶给他倒一杯,“别想了,天塌了,有人顶着,来,喝酒。” 谢珣有意在他面前夸大宁州的惨状,旁人对宁州战局知之不多,建明帝也不敢派监军,宁州缺粮,也打了几场败仗,镇北铁骑的核心实力仍保存着,全军齐心协力要在开春前解决北蛮。可京中不知实况,甚至有人希望镇北侯在宁州大败,降低他对朝廷的影响力。 谢珣近日跑兵部,希望能征兵补充战力,又跑户部,盯着军粮案,且大闹户部,营造出镇北侯府在宁州已弹尽粮绝的局面。 他这么一闹,户部下一季度的军粮调度上不敢作假,可如今是真的筹不到粮食。 “你也别总是去户部,那批军粮是太子督办的,真的彻查到底,谁的面上都不好看。”林晟真心诚意地说,“兄弟,听我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 谢珣嘲弄说,“前线大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仍在奋战,朝廷却在军粮上动手脚,宁州若破,北蛮一马平川,打到京都是迟早的事。” “有侯爷在,宁州怎么会破!” “他是血肉之躯,不是神。”谢珣只觉得可笑至极,“他也需要兵马,需要粮食,他已过五十,还能守宁州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