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高悬,清风徐拂,可外院的血腥之气随之飘散,味道腥重以至于令人作呕。 洪熙官很清楚,对方这次的行动里除了南少林的藏宝图,他的人头也是势在必得,留下他自己,至少能牵制住多马宁儿一个人。 从刚才的打斗来看,洪熙官已经碰上了他最不喜欢的对手。 被西域妖僧人体改造过的马宁儿,只有表面上看去还是人形,全身不论骨骼、血肉、穴道都似是而非,更像是身体上肆意增生出来的怪异组织,既没有痛感,也不存在应激反应。 刚才洪熙官看似使枪突刺,实际上已经用上了北少林寺的降魔棍法,这一路棍法由名将俞大猷传入少林,专善破甲点穴,可一番试探下来,马宁儿竟然毫无反应。 更危险的是进来的另一个人,一身横练功夫已经臻至化境、罩门渺茫难寻,出手的长拳貌不惊人,却刚劲精准,一力降十会下自己才会如此吃亏。 见到两个受伤的人尤作困兽之斗,领兵官也不多客气,刚要下令人马层层围二人,马宁儿已经疯魔般杀来,誓要取走洪熙官的性命。 “快走!” 洪熙官情急之下将倒挥出一掌,要将拉拉扯扯的江闻先送脱险境。 但洪熙官使出的力气打在他身上,竟然瞬间就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仿佛江闻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橐龠风箱,越用力空气就跑的越快。 更奇怪的是,这股力量猛然消失,又猛然从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爆发出来,向后推出的金刚掌力竟然将对方往前送去,江闻如炮弹般迎着马宁儿而去! 江闻被撕破的道袍彻底脱离,马宁儿扑来的劲风也正对他的面门,即便人在空中,屈身、闭目、搭手、迎敌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看招!” 见到变故,马宁儿却依然直指洪熙官,毒爪意欲横取敌首,因此只用了左手对付江闻,身着软甲的腐烂躯体毫无顾忌,敞开在对方面前。 以伤换伤的打法在马宁儿手中,就是最具神奇的战术。他自己已经刀枪不入,又体含奇毒,往往找到一丝破绽就能致敌人于死地! 江闻刚才也和马宁儿短暂交手过,擅长以柔克刚的绵掌打在他身上,就像是在拍一颗实心橡皮球,毫无用处,一丝人体该有的震动都传导不进去,更别指望伤及肺腑心肝。 可这一次,江闻陡然转换攻击方式,立掌转拳,下扣马宁儿的前胸。一道掌劲似棉絮裹铁,向右穿右掌,向左转交叉挑掌,目不暇接之余轰然相撞! 和瘦削的江闻相比,马宁儿肢体肿胀沉厚,本该相撞中取得优势,但结果却是毒人马宁儿偏离了方向,还被江大掌门趁机踩了一脚,撞上了另一侧的影墙。 “严师兄小心!他的目标是你手里的孩子!” 坐镇的领兵官目如鹰隼,在电光火石间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急忙出声提醒,但是继续出击的人并不会等待,严振东对敌搏杀的经验也不算丰富。 他下意识的动作不是腾身避让,而是运起了铁布衫功夫,把夺来的两个小孩转护在身后,后背如镔铁迎霜,苍然挡住去路。 在徒手对决上,他自信自家的硬功不必畏惧任何人。 事实也是如此,依照严振东体现出来的铁布衫功力,江闻最出其不意的袭击已经被叫破,后退已经无法可想,唯一的出路就是硬碰前面的铁壁铜墙。 严振东肺腑之间的气被提到十二成,骨络筋膜层层叠锁,数十载秘方擦拭、多年间锤炼打磨的后背肌群如鱼鳞般密织,誓要挡住每一丝暗劲穿透。 “你们上当了!” 一个声音传遍了院子,众人发现是被撞飞出去的马宁儿愤然甩开砖瓦,但却只用上了右臂,方才接招的左手骨骼扭曲,赫然已经凹陷下去了一块。 毒血正沿着胳膊不停流下,滴在地上滋滋作响。 严振东脑海中如霹雳划破,但一切为时已晚,身上百炼成钢的铁布衫气力轰然破碎,一股剧痛以蛛丝网状见缝插针,痛如骨髓。 这种力道并不巧妙,却带着以点破面的阴毒,来源正是江闻以中指以下三指紧握掌心,食指指节突出形如凤眼的拳锋! 江闻悄然使出的凤眼拳,突出指节与手背形成直线,大拇指紧紧抵住食指起到稳定的作用,拳势霸道绝伦,严振东眼角余光撇见,甚至以为他正手持大铁锥破马斩将! 疼痛和突震并作,两个小人质就因为他的趔趄被抛上半空,被两条精准抛甩的锁链接住,瞬间拉上了屋顶! “娘,带着他俩先走!” 分兵追击的清庭密探没想到,这两个众目睽睽下劫走五祖的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又潜回了屋顶,还把剩下两个孩子也一起抓走。 红豆解开锁链,又抛向了洪熙官。 这下不需要洪熙官装死,他就彻底放下遮掩,一手抓住锁链,压下内伤挺枪连刺,随后拽住江闻的衣角飞上了屋顶。 领兵官陆大人瞬间站起想要带人追赶,却被客巴喇嘛伸手拦了下来。 “不要追了。” 客巴喇嘛面带笑容,淡淡地说道。 领兵官怒目以对:“损伤大半、遁走钦犯!你打算回去怎么交差!” 被正面斥责,但喇嘛如死人般的脸毫不介意,继续说道。 “追?现在我们四张底牌用尽,马宁儿、严振东又受伤,你觉得还打得过洪熙官他们吗?” 陆大人虎目微寒:“那也要追到他们才知道!” 客巴喇嘛将手里的轮刃交给僧兵,合十说道:“我还有第五张牌!我刚才已经在两个孩子身上下了腐骨奇毒,接下来不需要我们去找,解不开毒的他们,会乖乖回来找我的!” 陆大人眉头一皱,最终还是点头道:“这样也好。就是没想到,那个古怪道士除了绵掌功夫,还精通硬功拳法……” 领兵官的疑惑合情合理,他的眼光何其毒辣,今晚四面楚歌的计划也是有他临时布置,将一切因素都考虑在内了,偏偏没有想到江闻突然施展出了一门,与先前风格迥异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