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延延八百万里秦川是雄浑的,是辽阔的,也是巍峨的。
关中大地上的风则是冷冽的、暴虐的、残酷的。
如果说浩浩荡荡的渭水就是关中人的那位温柔体贴的母亲,哺育出了壮实质朴的关中人,那么,关中的风就是那位不苟言笑,历练出关中人激昂、无畏、直爽性格的父亲。
贞观十七年十一月一日。
寒冬将至,那位严苛的父亲却一点温柔也不给关中人存留,刺骨的寒风宛若刀子一般肆意地在关中大地上刮弄,刻出了凛冽的冬麦,雕琢出了关中人粗糙的皮肤。
在经过仙师入主一个月之后,长安城南,渭水河畔的那一处破烂里坊大变了模样。
一条足以容纳二十辆马车并排行驶的马路从南边三门起,笔直地通向仙界技术开发区。
马路很新奇,不用黄土不同石板,而是用一种名叫水泥的仙界事物铸造,听见过仙界直属工程队筑路的人说,那东西看上去明明向粉末,可遇上了水,搅和一下,等干了就变成了坚不可摧的板板。
一名中年道士坐着一辆青牛拉着的简易牛车,摇摇晃晃从明德门里出来,沿着这条被长安人叫做通仙路的水泥马路向仙界技术开发区行去。
沿途尽是来往于仙界技术开发区的车辆,出来的每一辆车都装满了货物,对尖到车辆顶棚的货物让车夫没了位置,只能高高地坐在货物上,用老长的缰绳牵引着奋力前行的马儿。
他探头从窗外看去,只见马车相接行过,却是不见赶车之人,只有把脑袋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车夫的脚底板。
他看着被绳子拉扯住的货物,很担心那些货物会瘫倒下来,把他的破烂牛车压成最近在长安城里兴起的一种名叫饼干的食物。
牛车晃悠,妨碍了后面的车辆,他想不明白向来勤劳中又乐天知命的关中人为何会变得暴躁,吼了几声之后,便骂骂咧咧的从旁边车道上超越他而过。
那些问候他全家的语句听起来就那么几种,听多了之后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马车相继而过,但路上却不见拥堵和混乱,无论因何事所困,所有马车都严格地遵守着左出右进的方向。
道路中间有一条用白线画出的狭窄小道,只够一个人在小道上行走,若有胡乱超车,或者越线行驶的马车,站在小道上的士兵就会把那些马车牵引到一边,在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淡然地开出罚单,让他们自己自觉地到仙界技术开发区管理办公室缴费。
若是有货物装载太多,马车在半路无法前行,或者货物摔毁的,他们会帮忙处理,但照样会根据相关规定,给出一张盖着仙界技术开发区印章的罚单。
即便车夫大声强调自己是某某国公、某某王爷府上的采买也毫无用处,斗得激烈了,还会招来那些士兵的一阵围殴。
一路行来,看得驾驭牛车的小童子呵呵直笑,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好奇的目光,回头对老道士说道:“师傅,马上就要到了,咱们是直接找仙师,还是依您老的脾气,在这附近到处转转?”
“没大没小,什么叫依为师的脾气?依为师看,你的脾气比为师还大!”
老道士气咻咻地骂了一嗓子,却是半分责备的含义也没有,只换来小道士一条粉嫩鲜红的小舌头,朝他无情地比了个鬼脸。
很快,牛车就到了一块路牌旁边,上面用箭头指明了前方七八个岔口方向的主要区域名称。
“师傅,这上面写着办公区、工厂区、停车区,您老看咱们先去哪个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