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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是何物(4)(1 / 1)

许久,谢玿接连不断打哈欠,赵元冲失笑,又问道,“什么时候这皮能拿下来?” 谢玿迷蒙着熄掉灯烛,拉好被褥,“只有越惜秋可以,大约这几日吧,他也要回来了。” 赵元冲点点头,拥人入怀,闭上双眼,是许久未有的宁静安心。 过了一阵,甜甜迷迷的,赵元冲都快睡着了,谢玿忽然睁眼,戳醒他,“赵元冲,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赵元冲强撑开眼皮,问,“什么?” “梅子椰冻是什么?做好了么?” “……” 第二日一早,许青绨果然再来奏禀。 她进账前,宫女太监刚刚伺候皇帝洗漱完毕出来,她整整衣冠,听宣进账。 门口,她瞧见昨晚眼熟的几个羽林卫,以眼色询问,只见那几个羽林卫脸忽如猪肝,说红不红,说黑不黑,紫不溜丢的难看。 她是聪明人,顿悟,全身打起了激灵。 而听宣进去之后,她脸色愈发难看到不行。木剑声果然还在?!莫非真留了一夜? 而且这副景象模样…根本不能信是坐着谈了一夜吧?! 谢玿此时扎好头发,正在整理腰带,一圈一圈,缠绕出腰身如蜂环蛇迹,秀美无比。 这…这根本就是侍寝承恩过了… 许青绨如挨雷劈,她上下打量,自暴自弃的想,难道陛下喜欢身材好的?只要身材曼妙玲珑,就可以完全不看脸的那种? 接下来,赵元冲的举动彻底打碎了她自我安慰“先贤明君也曾抵足而眠”的幻想。 只见皇帝陛下将谢玿还未侍弄好的羽林卫腰带托起,颠了颠,双手环腰帮她于身后扣好,说道,“你腰细,禁军的装束规格总不大合身,往后给你单独做一套,行动起来也方便。”随后竟从侍者手里接过漱口的清茶,递到她唇边。 苍了个天哪!大梦未醒乎!魔哉!幻哉!这皇帝在做什么离谱的事?!太惊悚了! 许青绨的激灵已经变成了明显的哆嗦。 谢玿先是尴尬的瞟了一眼许青绨,又看见赵元冲毫无避讳的动作神情,耸耸肩,就着他的手饮水漱口,连谢恩都没有一句。倒是皇帝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唯恐烫到她。 许青绨接连遭遇打击,此刻惊恐万状,哆哆嗦嗦开口,“陛…陛下,围猎规程…臣改了又改,现…” “拿去给梁王看。此后这些小事,不必事事回禀给朕。”赵元冲打断她,冷肃道。 许青绨此时哪顾得上失落疑惑,退走得出奇的快,女子步履,竟带出风来。 而梁王赵元珵接过奏呈,显然已认命多时。 想他早年缠绵病榻,虽说是因身质柔弱疾病久拖不好,但其中大半也是他有意为之。 譬如在将要痊愈之际将药倒掉大半,在先皇眼皮子下喝完药又转身抠吐等等,他没少做。无法,当年局势错综复杂,先皇之心更难言,看似亲厚,实则提防。且不说他想自保活命,单说赵芷华...他世上仅存这一个同胞妹妹,如何能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任人鱼肉? 后来胞妹自请远嫁,新皇登基,他原想依旧如此半真半假混过一生,却发现他这位皇兄竟不是如他以前所知那般。 “心狠手辣深藏不露”,这八字,对,倒也不对。 区区差别,却足以让他安身立命。 于是后来安了心调养,身体倒一天比一天壮实了,然而...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开启了他前所未想的劳碌命。 犹记得那日,太医说出口的“梁王无虞,全然病愈”还热乎着,他转眼踏出内府大门神清气爽伸个懒腰的刹那,就瞧见皇帝已经站在梁王府门口。 他瞬间寒意上涌,且尴尬。 自己还保持着朗健元气伸懒腰姿势呢,这...怕是不好再装了吧... 没想到他躲过了先皇,竟载在新帝这里,唉...也罢。 他抬头,他视死如归。却见皇帝浅笑和煦,道,“三弟,你病好了?正好,那你就能...” 就能如何? 赵元珵拿着奏呈,叹气扶额,往事不堪回首。就能给他赵元冲做牛做马忙前忙后鞠躬尽瘁了! 不过,皇帝算是英主,多年下来,虽忙碌,梁王倒也受益自得。与皇帝之间,无论是君臣之礼还是兄弟之谊,都尚算融洽。 但若说他对皇帝毫无介怀,怕也难说...唯过不去那件事罢了...那是梁王藏于心底无人知晓的隐秘。 他长舒口气,已粗略览毕,随口问许青绨道,“皇兄起了?” “刚起。” “这么晚?” 许青绨嘴角咧了咧,“陛下…大概昨夜劳累。” “啊?” “陛下…昨日兴致不错。” “啊?” 许青绨咬牙,往明了说,“招幸侍驾之事,臣不好言说。” “啊!”不可能!赵元珵惊讶,“谁啊?” “…一个羽林校尉。”许青绨说罢便躬身请退,表情灰败又惊悚。 赵元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御帐方向,“…啊?!” 而御帐中,谢玿正铁青着脸进账,旋身坐在榻上,神情羞愤的一言难尽。 方才,她原想趁清早无人注意溜身出去,为此没走正门,特地寻了羽林卫错身巡逻的时机翻了御帐的窗户。 谢玿是谁?随随便便翻个窗户还能被人察觉了不成?她掩耳盗铃的神不知鬼不觉绕回御帐前,作巡逻归来之状。 众羽林卫看见她,“...” 谢玿无比镇定的打招呼,“各位早。” 众人齐齐向后退一步,交错相扶,表情诡异。 谢玿心虚,不由一颤,问,“怎么了?” 一羽林卫瞻前顾后,嗫嚅的很含蓄,“木校尉,这御帐是...是布料的。” 要不然呢?我难道连布都不认识么?谢玿无语,黑着脸面无表情。 谢玿显然没听懂。那羽林卫与其他人面面相觑,又嗫嚅,依旧很含蓄,“木校尉,这...这不比皇宫,我们巡逻值守都...都得离御帐近些。” 谢玿还是没明白,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 那羽林卫都快奔溃了。就木剑声这脑子,这敏感性和觉悟,是怎么成为佞幸之流的呢?!怕是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儿,他与众人眼神交流,果见众人眼中深长意味颇为一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权之下,风雨摧折,木校尉也挺不容易... 众人心有戚戚焉,私心怜之悯之,抬头欲投以同情理解的眼神,却猝不及防瞧见木校尉木讷迷茫的丑脸,丑上加丑... 一个羽林卫没忍住,捂胃欲呕,皇帝陛下其实也挺...不容易... 谢玿的脸已经黑透了,眯着眼看他们。 众人本能觉危,又后退一步。 一人大了胆自开口言明,“那个...木校尉,御帐里声音...这...不隔音啊...” ... 众人抬头。 心底齐声感叹,木校尉之定力,实非常人也!如此羞耻尴尬之景象,竟也脸不红色不变,坦然自若。 谢玿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 众人再次感叹,相当佩服。 谢玿,“...”她心里有一场地震一场海啸,就差以头抢地寻死觅活。时日久了,假面逐渐僵硬,不能随表情活动,于是旁人只看到她从容回账。噢,其间脚下稍有一绊,差点摔倒,都怪猎场的草太滑了! 赵元冲过来与她对视,审视一番,猜到八九分前因后果,促狭而笑,竟十分开心。 谢玿看见他神情,有气无力阴恻恻道,“你早就知道?!” 赵元冲的眼睛眨了眨,倒是十足的无辜,“我昨晚不是提醒过你,会受些委屈。” 分明在气头上,谢玿竟被可爱到了,想,他的眼睛真好看啊...不对!这不是重点! 赵元冲观其颜色,对其所思所想心知肚明,愈发猖狂,笑颜浓淡合度,无比会惹是生非,无比会引人肖想。 谢玿脱力,抱头后退,“行了行了,你饶过我吧。” 赵元冲见状,貌似诚恳的道,“今日只是区区只言片语罢了,往后...无论如何处置,非议指摘都会源源不断,你若在意这些,你...你可想好了。” 正是,即使不恢复“谢玿”身份,即使不是羽林卫“木剑声”尴尬的男儿身份...寻常女子不比鸿柔有曲学阁作后盾,且有贤名在外,更不比杨致秀雍华国芳之美誉,若得皇帝格外青睐,怕所受非议必不简单... 对此,谢玿反应却不过尔尔,挥挥手道,“管他,老东西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就是,竞宁帝不是商纣,我更不是妲己,无祸国之实,只空有祸国之名,不伤天不害理的,不打紧。” 赵元冲笑而抿唇,“妲己?木校尉你太谦虚了,她岂能与你同日而语?” 他心中欢喜畅快,顺手揽住蹲成一团的谢玿,握住她指尖,慎重道,“现在不再是当年,我完全可以护你周全,阿玿,你这回得信我,你最后再信我一次。” 谢玿似乎一怔,低着头不知为何有些沉寂,抬头却是爽快点头,“嗯,好,陛下您经天纬地威及四方,我不信你信谁?”竟没有半分当年的纠结别扭和羞愤屈辱。 赵元冲着实欣喜过望,正欲抱她再亲近温存,却被谢玿推了推。 原来是良公公进了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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