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逐鹿中原·和离攻略》 木兰城外黄壤扬沙,军帐一字排开,营盘入口处祭着一面鲜红的“兰陵王”将旗,那炽热的血色旗帜高高飘扬,与初升的太阳同样晃眼。 一大早,领军将军兰陵王的营帐里就跑出来个玉面少年,据猜测是从主帅被窝里跑出来的,不知受了什么刑罚,紧着倒腾腿,绕着主将及副将们的营帐跑了几十圈,把卫兵都瞧呆了。 上前一问才知,这小子是昨晚新来的近卫。 主帅的帐篷周遭,就是副将和卫兵的营帐,但为何昨夜这帮卫兵没一个发现这小子呢?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有一个…… 其中一个卫兵大哥不禁唏嘘,“兄弟你小小年纪,身板儿还挺不错,正是性如烈马之时,何必雌伏人下?虽说我们领军长得跟姑娘似的,可你俩这样,让我们如何自处啊……” 有人开了口子,其他几个卫兵更是附和道: “怪不得咱兰陵王不娶妻呢,原来是好这口?” “可我听说,兰陵王跟郑家姑姑挺亲近,都要谈婚论嫁了?” “害,那郑家姑姑也是个巾帼英豪的性子,兰陵王就喜欢这样的。” 还没跑完规定圈数的元姑娘,就这么被几个瞧了半天热闹的卫兵拦住,围起来好言相劝。 元无忧本来累的就一脑门汗,后背都湿了,把身穿的绛红色军服洇出了一片暗红。此时听他们说这堆误会的话,只觉无语凝噎,原本想女扮男装的打算,顿时吓得顿扫而空。 她弱弱的澄清了句: “我就是郑家姑姑……郑玄女。”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对自己刚才的言论一阵抓耳挠腮,反应十分尴尬,但是也瞬间立正,齐刷刷地冲她喊了声:“拜见大嫂!!” 元无忧:“……” 这误会大了,倒也不至于这么自来熟。 这帮小子嗓音浑厚脆生,四个字喊的山呼海啸一般,直接把中军营帐里,刚洗漱完的兰陵王给喊出来了。 只见一只皙白的手撩开了大帐门帘,从中迈出一具高挑修长的身形,只穿了身绛红军服的男子,旋即抱着凤翅兜鍪头盔出来,红着脸颊喝退士兵:“去去去!说什么呢……还没三媒六证,不得胡说。” 这位中军主帅转头又喝令她,“姓郑的!三十圈跑完了吗,就在这儿扰乱军心?” 旁边刚被不痛不痒训斥了的卫兵大哥,这会儿见状,又是一阵憋不住的咧嘴笑, “原来这位就是郑家姑姑啊?大哥怎能拿大嫂当男人使唤啊?” “弟兄们可等着大哥大嫂早日成亲呢,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我瞧大嫂挺有木兰再世的英姿的,那荥阳郑氏也是望族,和大哥您挺般配登对的。” ……高长恭方才那句呵斥说了跟没说一样,又听了一阵祝愿后,他才恼羞成怒地把人轰走。 这帮小子见大哥气势颇凶,只怕是真惹到了老树开花的大哥,忙不迭地跑了。 只把高长恭留在原地,跟自个儿嘟囔: “这就跑了?怎么也不多喊大嫂几声……” 而后想起了面前还有个人,这才僵硬的抬起脖子,瞅了眼冲他笑的男装姑娘。 男子仗着比她高近一头,凤目微斜向下打量。她今日依旧是中分刘海儿,马尾高束,男式的绛红色军服也被她撑的圆肩窄腰,英姿挺拔。 确实……挺雌雄难辨的,难怪方才卫兵拿她当了自己的断袖娈宠。 清早的太阳并不热,迎面打在她脸上,更显得这姑娘五官精致眉眼英气,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比日光更灼烫,四目相投看了半晌……连带高长恭的脸颊都滚热起来。 “看什么?跑三十圈还不饿?跟我去吃早饭。” 元无忧瞧着他俊美的嫩脸面红耳赤,还极力作出威风严肃的姿态,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 “哈哈哈…看你脸红红的,就跟吃到了一样。” 高长恭突然后悔把她接到自己地盘了,这不是让部下兵将,都眼睁睁看着他被调戏吗? 男子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你要是不饿就再出去跑十圈。” 经过昨晚上高奉宝那一闹,高长恭唯恐高奉宝对姑姑不利,连夜把她传唤到了军营,为避嫌就让她单独住在他旁边的一个帐子。 而他美其名曰,让她尽快适应军旅生涯,早起鸡刚打鸣就薅她起来,说跑三十圈才能吃饭。 元无忧寻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就忍了吧,结果吃完饭还没歇着,高长恭又让她跑木兰城里去买铸铁,以及拿着票据、去铁匠铺取辎重武器,还不让被调回来的甄壮士帮她。 经过昨夜之后,她心里忐忑,对高长恭究竟知不知晓她的身世实在没底,自然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权当他是在耍小性子了。 等元无忧哼哧哼哧办完事儿,腿疼胳膊酸的回来时,已经大下午了。 幸亏稳坐中军帐的领军将军还在。 前来接收的高长恭,已经换上了鱼鳞软甲,也没清点她带回来的武器,只瞥了一眼便道: “幕僚回来了,少顷让他清点,哦对……你那个白虏奴实在不堪大用,我给调到火头军了。” 刚卸下辎重,还没缓过来腰酸腿疼的元无忧,听说这句顿时心都凉了。 彼时男装姑娘目光一凛,语气一冷, “不是……高长恭你过分了吧?” 他一抬眼,“在营里要叫我将军,或者大哥。” 元无忧突然想起,壮姐说他手底下很多人管他叫大哥,她旋即问大哥本人, “这营盘里,有多少人叫你大哥?我可不想和别人一样的称呼。” 高长恭随口道: “没多少,几十个吧,我从封地府兵带来的老部下,尉官副将,幕僚文书等人……” 没注意到姑娘越来越僵硬的脸,男子只从那堆辎重东西里翻出了一套黄铜明光铠,摊在她面前,“这是给你的甲胄,前几日定制的,可算到了。” 元无忧这才知道,他吩咐她干这些辎重活,也是取她自己的铠甲,登时感动难言。 她此时就想问,他是不是蓄谋已久想拿自己充军的?这盔甲都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