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旁边的小道童大声地笑着,稚嫩的脸上全是乐不可支表情,一点也不遮掩一下,张清烛在旁人的注视下,也实在是不好追究了,再者,自己也确实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可前边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家伙,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自己的窘态,也的确让张清烛有些恼羞成怒。 “小道统,你是来寻桃木雕琢法剑的?” 除此之外,张清烛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其实他在这种特殊时刻里冒险再往外走远一点,除了还在视野之内的张典古道人给了他最大的底气外,就是桃林对龙虎山道人的诱惑,这里可是诞生了不少化形桃妖的地方,桃木的材质,必定是最顶尖的。 龙虎山的炼器本事算不得顶尖,所以造成了一个后果,龙虎山道人对法器,有着本能的渴望。 张清烛自然是不例外,即便是他现在身后已经背着一个极罕见的顶尖法宝,他对可以铸造上乘品质桃木剑的桃木,依然有着不小的贪念。 就期盼真的有一棵被雨天雷霆击中的上好够年份的桃木。 “师兄,你也是来寻桃木的?” 小道童不答反问,不过从他神色中眼前一亮的表现中,张清烛清楚得悉了答案。 “嗯,贫道也是此意。” 天可见怜,他终于也能装一回大辈了,也可以很自矜地称呼自己一声贫道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在龙虎山中,找到一个比自己要小辈的道人,真的不容易,而且,像面前这个小道童这样鬼头鬼脑、透着机灵劲的小道童,那是真的不多了。 很简单的一点,面前这小屁孩就没有溜着鼻涕呢。 足以让张清烛高看他一眼了,这小东西,不简单啊,要不是自己现在就开始参与天师授箓以及竞逐天师之位了,自己可能就要跟这小家伙混一个辈分了。 嗯,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劲敌啊,一生之敌…… 不要以为一个道童就很简单了,在龙虎山中,只要还不是正式的道士,那就是属于道童的范畴,只要还没有通过龙虎山的天师授箓,那就还不是龙虎山的正式道士。 在龙虎山上,有着一大把耄耋之年的道童呢,龙虎山的规矩中有一条,跟别的道教门派有着极大的不一样,道士是不论辈分的,像张福德道人与张福德道人论师兄弟,那是正常的师道伦理,因为他们有同一个师父,道统传承的流脉之内是另算的。 而张寿鹿道人称呼张福德道人为师兄,那只是张寿鹿道人愿意叫而已,他们同为道士,又不是出自一个师父的门下,按理说,张寿鹿道人是可以不叫的,龙虎山也不承认这样的伦理关系。 就龙虎山的规矩,那个意思,在张寿鹿和张福德道人之间,最正确的称呼应该是互称道友。 而真正是要论辈分的,是在道童之中,以最年老的道童的那一辈为第一代弟子,依阶梯而下论序,就像张清烛他的生父一样,是龙虎山的第五代弟子。 也就说,一旦被介绍的某个道人说是龙虎山的第几代弟子,那就是说,这个道人,并不是龙虎山的道士,还只是个小小的道童而已。 当个道士,也不容易啊! “师兄,你身后背着的大葫芦,很厉害吧?” 小道童眨着一双澄净无邪的大眼睛,目光中满是好奇,对于这样的目光,这些日子,张清烛早就适应了,但凡碰到个人,就得有这么一问,自然,他回答的都是一个套路,一个内容。 “嗯。” “这个是大高手醉道人的法宝!” “醉道人你知道吧?” “法宝,你知道吧?” 张清烛面对这个小道童,警惕之心尽去,一反常态吹嘘了起来,说着说着,还生怕小道童年幼不懂事,不知道醉道人是谁,也不知道法宝是个什么概念。 “小道知道!” 可是小道童终究还是没让小道士失望,对着张清烛期盼的目光大点其头,连连颔首,那个神情,让张清烛老大开怀。 不错,不错,差点就献媚给瞎子看,还好没有被打脸,要是小道童来一句不知道,张清烛就算再脸皮厚,估计也还是会老脸一红吧? 那样就实在是尴尬了,太像是一个自吹自擂的蠢货了,妥妥的反面人物啊,还是个滑稽的丑角。 “诶,对了你叫什么?” “贫道张清烛,就要成为龙虎山的正式道士了。” 张清烛突然发现,心里有种感觉,怎么好像话题被别人掌握住了一样?于是赶紧向着小道童发问,等待他的回答。 “哦……” “很多人喜欢叫我鹤,白鹤的鹤。” “但其实我叫鹤稚……” 这小家伙,可真够老气横秋的,不过呢,张清烛也承认,确实是有模有样,还让人感到挺自然,不突兀,不反感。 这就是名师出高徒么? 还是,这家伙跟自己一个样,也是个穿越者? 怀疑别人是穿越者当然只是个玩笑话,张清烛心里其实倒是有几分确定,是面前这小家伙天赋异稟啊,生性聪慧,不知道是不是个神童?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早慧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行好运还是走背字,要面对这样一个人? 这家伙,是跟他同一个辈分的啊,还真有可能是他的一生之敌。 幸亏啊,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竞逐在这个时候展开了,龙虎山天师是终身的,一旦当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也没有让贤一说。 张清烛正想着呢,可突然这个比他还小的小家伙,说到一半竟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些许羞赧的表情,貌似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而后缓缓地说道: “长辈的期望太高……” “嗯,怎么说呢,凤雏知不知道?” 见张清烛呆呆地一点头,他明显精神一振,觉得这下是好解释了,于是接着说道: “就跟凤雏那个词一个样,对应着的,长辈将小道的名字叫作鹤稚。” “凤对应着鹤,雏对应着稚。” 靠! 还真的是个小天才啊! 这下是没跑了,刚才自己还在感慨,还在怀疑呢,这下是彻底证实了,凤雏对应着的鹤稚,这是多大的期许,这个名字寄托了多大的希望、 更关键的,这里是龙虎山,起个好听的名字,并不仅仅代表着主观的良好祝愿和情感寄托,龙虎山是搞玄学的,有个讲究,名则命也! 名字,冥冥中,也代表着某种命运的预示啊! 像他的小师叔,拜上帝教之天师座下的第一柄利剑! 人家的名字叫剑先,直接就叫剑仙了,命运的预示,就是剑仙! 果然,张剑先,玩剑就是玩得溜,在剑术一道上,从小就有着极高的天赋! 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应该就是此列了! 自己这啥破名啊? 清烛? 啥玩意? 没有一点寓意嘛! “张鹤稚?” 张清烛呆呆愣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将小道童的名字与姓氏连在一起念出来。 “很多人还是叫小道为鹤。” “长辈都说,这个名字太大了,容易遭天妒,最好就不要挂在嘴边。” “最好另起一个小名,所以,大家还是习惯叫小道一个单字,鹤。” 遭天妒!??? 张清烛霎时傻眼了,彻底就呆愣了,恍惚了,精神仿佛在一瞬间遭受到了最重大的打击,这一会,脑海里基本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 “遭天妒?” “遭天妒?” “遭天妒?” “遭天妒?” “遭天妒?” 在这一刻,张清烛非常充分地体会到了张静虚天师的感受了,那是怎样一种痛苦与无奈,再怎么心胸宽广,总也会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不知为何想到了张静虚,张清烛对这个名字又恍惚了一下,瞬时即刻反应过来,一片空白的心底,顿时翻涌出无尽的苦涩: “不是吧?” “不是吧,老天爷要玩死我?!” “好不容易才躲过了身怀白虎之力的苦逼命运,才看到了点希望,避免被白虎之力吞噬而夭折的命运,再有一两年,他就走出幼年了……” “九岁之后,他就不是幼年了,在龙虎山的观念中,九乃数之极,他的这个情况,只要一旦平安过了九岁,那就不算是幼年了,就等于是在命运那样宏观的层面上,避免了夭折的命运,九岁之后再死,严谨说,不算是夭折。” “不算夭折的话,那白虎之力对于吞噬自己宿主的生命,就兴趣大减了。” “那样的话,就算是看到了彻底降服白虎之力的希望了。” “可是,偏偏现在又出这么一遭!” “刚刚才有了点希望走出那个苦逼的结局,现在又要走进另一个悲剧里头。” “这是不是身怀白虎之力的宿命?” 张清烛这会正无语问苍天,眼神呆滞,无精打采的,好像失陷在另一个世界,视野里完全失去了焦距。 “师兄?” “师兄?” 张鹤稚小道童,见张清烛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愣神了,有些疑惑,有些不解,于是他小声地开口叫唤着。 “既然你有这样的忌讳,师兄我就,也跟其他人那样,叫你鹤吧?” “不……” 张清烛回过神来,下意识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首先明确了一个事,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首先坐实了彼此的名分。 不管以后怎么样,自己首先要当个师兄! “不,还是不好,那是你的长辈叫的,师兄我怎么好也这样叫呢。” “师兄我来自上帝观,道观坐落在龙虎山地界的外围,师父是张宏远老道,当然了,比你师父那是差远了,观中有一只灵鹤,我平时叫它鹤兄,有时候也叫它鹤童子。” “你叫鹤,也是童子,师兄我也叫你鹤童子?”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