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理尽量用恶毒的语气说话，故意挑衅对方。但是兰帕德·克拉克没有生气。他在手里把玩着一个像是小药瓶的东西。
克拉克突然像是某种戒断反应发作一般，手剧烈地抖动，手里的瓶子掉了下去。瓶子在地毯上滚动，半满的瓶子中暗色的液体晃动着。茉理捡起滚到她脚边的瓶子，一瞬间她有了不还给克拉克的念头，但她又觉得这不是堂堂正正的做法。虽然她不知道这液体到底是什么，但还是默默地把瓶子还给了兰帕德·克拉克。克拉克也一言不发地接过，在手中继续无聊似的把玩。在茉理快要不能忍受这份沉默的时候，兰帕德开口了。
“汤森先生并不喜欢我。这几天他都以为我在什么地方鬼混。但是，他不明白，我在香港之前究竟在哪里，到底在做什么事……”
兰帕德·克拉克的话语渐渐慢了下来，虽然他本来说话的语气就不尖锐，茉理却觉得他现在一失前态，状况越发不好，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了。
茉理感觉到了状况的变化。她不想在意这件事，却反而更能感觉到异常。松永全身的毛立起来，开始吼叫。对松永而言，兰帕德·克拉克只是他不喜欢的家伙，对他吼叫不过是打招呼，但是这声音似乎没有那么单纯。兰帕德的全身开始散发出瘴气，虽然化学分析无法检测，茉理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
“你身体不舒服吗？”
茉理问他，见克拉克没有反应，茉理进一步提议要不要叫医生来。兰帕德·克拉克用焦点已经模糊的视线看着茉理，想露出笑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颌的肌肉松弛了，他的嘴只张开了一半，口水从里面流了出来，润湿了他的衬衫领口。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东海岸青年绅士的模样就此崩盘。茉理并没有心情嘲笑对方。她坐在沙发上挪了挪腰的位置，摆出了随时可以站起来的姿势。
松永身上的毛依然炸着，向后退了一两步，他抬头看向茉理，似乎在说：“他是不会输给我的。”克拉克恍惚地看着茉理，口水不停地流淌。
“你也和汤森先生一样，对我有着偏见。但是，听好了，老鼠、公牛、兔子、龙、蛇……”
兰帕德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而不清晰，就像是醉酒的人在喃喃自语。茉理准备随时逃跑，却没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克拉克身上移开。
“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在东方的十二生肖和西方的黄道十二宫中唯一同时出现的动物是牛，你注意到了吗？”
“你是……”
茉理屏息，她希望这只是自己的眼睛产生的错觉，但想欺骗自己却变得越发困难。兰帕德·克拉克的脸从人类变为非人类的样貌。很慢，但确实在变化。就像是让一块粘土变形，他的鼻子和嘴巴向前突出，两只耳朵向上竖起，脸颊开始膨胀，下颌突出，发际线后退，突出的头皮一部分隆起，左右对称，最开始看只是半球形，但渐渐变成了圆锥状，尖端向内侧弯曲，这不是人类的面孔，也不是其他动物的面孔，只是一种兽类的样貌。
“牛……”
茉理发出了呻吟声。兰帕德·克拉克的脸和之前相同的地方只剩下眼睛。但是，随着变化的继续，就连眼睛的位置也跟着变化了。牛人凝视着茉理，发出了声音。这不是兽类的叫声，而是人类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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