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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君子爱竹(1 / 1)

十月初八,皇帝寿诞,大赦天下。一早林雪竹便随着父兄坐上了马车,进宫赴宴,又是一次无意义的交往。她从前喜闹,而今却越发敬而远之了。 “林爱卿,令嫒何在?”傅珩问。 林雪竹正吃着林羽剥的虾,急忙放了筷子,跟着林珩上前行礼。 “回陛下,这便是小女。” “臣女参见陛下。” 明明是昔日伉俪,却要装作不认识。 “你叫什么名字?”傅珩的发问染了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 “回陛下,臣女雪竹,表字惜。”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林尚书真是给你女儿起了个好名字!” “臣多谢陛下夸奖。” “来人拟旨!林尚书之女林雪竹,淑谨贤惠,聪颖过人,特封为瑾瑜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 林雪竹有些惊讶:“臣女叩谢陛下,多谢陛下厚爱。” “不必多礼,朕知道林氏一家满门清正,你作为林家女还是多孝敬孝敬你父兄吧。”傅珩难得展颜。 傅珩以为林雪竹是爱权利和富贵的。 曾经一起登上城楼那日,他看见了林雪竹眼中的畅快和满足。 对啊,有谁不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呢?就连他也喜欢。将曾经恨的人,欺凌过自己的人踩在脚底下,有谁能拒绝这样梦中的日子呢? 所以傅珩想,只要林雪竹愿意,只要她想要,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双手奉上,哪怕是要自己当皇后,让他做面首,奴才。他也心甘情愿。 可林雪竹脸上没有半分开心的神色,甚至有点怅然。黛眉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 傅珩的眉几乎和她的眉一样皱起来。 散宴后 傅珩于是偷偷嘱咐阿刃留住她,带她过来后殿。 傅珩看着面前有些疏离的女人,难道之前的那些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梦吗? “阿……”傅珩想喊她,可她从进殿开始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傅珩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玄紫色的龙袍:“瑾瑜,你先去外面候一会儿。” “是,陛下。” 林雪竹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只能乖乖的在殿外等着,约莫一刻钟,林雪竹就看见门被推开,帝王换了身与她近色的衣裳,她有些失笑。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出去走走,都不许跟着。” 等到侍女侍卫都走完,傅珩才笑着说:“阿竹,陪我走走吗?” 林雪竹有些愣然,猛然觉得,这样的表情才是他本应该拥有的。 傅珩伸出手,像寻常夫妇,像从前每一次身为帝后的逾矩。 林雪竹微微皱眉:“陛……”下字还未出口,傅珩便拉起她的手,半扯的离开。 记忆中也有过这样的瞬间。 ———————— 有一年元夜,本是相约出去游玩,可第二日却有使臣来觐见。 “陛下早些休息,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留步,其他人退下。”他脸色十分难看。 林雪竹有些好笑的看他闹着脾气:“陛下?”傅珩拉着林雪竹走到屏风后面,轻解罗裳。 林雪竹慢慢面色潮红。 傅珩眉头有些舒展,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给林雪竹剥光了衣服,她不禁闭上了眼,结果再睁开眼,傅珩已经替她穿好了衣服,她有点懵:“陛……”下字还未出口,傅珩便将她拉走了。 两人整整玩到后半夜才回去。 “夫君,明日还有事,你……” “好了娘子,既然是出来玩儿,自当尽兴,明天不会出岔子的,你放心吧,我们俩都多久没出来玩了。”傅珩带了点委屈。 思绪回笼。 ———————— “红墙绿苑,紫禁城确实是很美。”林雪竹不禁慨叹,太久没有回来,处处都变得陌生,除了那座宫殿,那里的每处砖瓦,每根生出来的杂草,她都无比熟悉。 太阳欲落未落。 傅珩却带了一些冷意:“只是这宫墙,太高了。” 林雪竹安抚似的用手再次握紧了他,两人不说什么话,一直走走到城楼,两人像从前一样,牵着手一起走上城楼。 站于城楼之上,看着黄昏,林雪竹不禁走近,她转头看向傅珩,他的神情温柔,他也在看她。 无人之处,在这高处,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傅珩眼中的爱意,完全不加以掩饰,但他的眼中还有另一种东西,让她觉得好沉重。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傅珩脱口而出。 她明白:他热切的爱。 她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立后。 她明白:他不想再做孤鹜了。 可林雪竹有些累了:“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林雪竹没有再去看傅珩,“嘀嗒”一声,一滴水滴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她感觉到他的手紧了。 “陛下,想必明日,我这所谓的封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傅珩没有回答,林雪竹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同样,这也是一个问句。 “阿珩。”林雪竹浅浅一笑。 “阿珩,我总是有很多疑问,前世的今生的。” “我总是执着的去追问,去探寻,如今她死了,有些有了答案,有些还没有。” “可是阿珩,我不是为问题而活的。” “我林雪竹是为自己而活的。”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雨逐渐下了起来。 “这场雨下的太久了,阿珩,其实我也一直在下雨,我在等一场干旱。” “或者一次春暖花开。” 傅珩将她拉进屋檐下,以免淋雨,以至于两人四目相对。 傅珩在看她,她也在看。 雨突然下的很大,两人在屋檐下,没有淋到。 “阿竹,我可以为你撑伞,曾经可以,如今亦同。”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一声雷鸣,而后又是她的声音。 “陛下。立后吧,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忘了臣妾……忘了我吧。” 林雪竹举起两人相握的双手,一根一根掰开傅珩的手指。 傅珩的神色引入阴影,但她几乎能猜到他的样子。 委屈,难以置信,心痛。 可这些同她都没关系了。 临近宫门,一位内监急匆匆的跑过来:“奴才拜见瑾瑜郡主,郡主,风雨正急。”说着为她撑起了伞,林雪竹抬手刚想拒绝。 “竹儿。” “哥哥!”又转回头:“抱歉,我有伞。” 那个内监眼睁睁看着林雪竹离开,像一种悲伤的隐喻。 这天夜里,林衡的书房亮了一夜的灯,暮行也在外头守了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林雪竹从书房里出来,总算展开了眉目。 她又去房里待了一整天,直到入夜才出来,一出来就叫了:“暮行?” “小姐,我在。” “拉我上去!”就像前几日两人唠些家常,然后林雪竹突然却说:“失礼。” 然后林雪竹抱住了暮行。 暮行做暗卫时冷静如斯,可面前的人如此拙劣的演技,却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一句隐隐约约的:“对不起。” 再醒来,他躺在耳房的床上,一起身,一封信掉落。 “暮行,收。”又将暮行二字划去。 是她。 他打开。 ———————— 展信佳。 我离开了,不要来找我。 我既已经走了,你便可以抛弃一切,抛弃所谓的恩情,所谓的名字,去看看这世间,明亮的,晦暗的,都看一遍。 转身离开,你的未来,一切都明朗。 暮行,其实你和我很像。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所以我羡慕你。你还很年轻。你还可以,继续。别再为我停之。 天涯路远,山高水长,请记住我吧,也请忘记我吧。 暮行,让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 竹。 ———————— 林雪竹的字不似寻常的闺中小姐写的清秀俊雅,反而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右下角有一行小字:阅后即焚。 暮行的泪流下来了,从决定当她暗卫的那一天开始,这是他第二次流泪,他的泪越来越多。 切肤之痛,哀毁骨立。 是啊,她本就是世间天上的一只鹰啊! 哭过之后。 他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将那封信放入里衣,和那块粉色的素帕放在一起。 但他也会听她的话,去看这世间的万千繁华,去故土,却非故国。 君子素爱竹。 走出这一亩三寸地,便是新生。 可君子独爱竹。 他心中最隐秘的情感,如今又添了一份,是恨。 为什么他连告别的权利都没有,连再说一次“我在”的机会都没有。 ———————— 一个月之后,诸县 暮行头一次在人前摘下了面具,如今的他,还用着旧名字,这是唯一的念想了。 诸县虽然是个边陲小城,但大街上仍是很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俊美异常的男子。 暮行一路走一路看,打算在故土定居一年半载,刚置办好房产,他推开高阁的窗户,很像,那日和小姐一起在塔上。 “小姐,我在。” 只要你还需要我,只要你再找找我,我可以。怎样都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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