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芥子无端逃走,并且临走之前面目狰狞,风飞扬由不得揣测他在袭击燕阳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今经燕阳亲口证实,方才确信。 但是表面看来这个年轻人极其平凡,况且根据三千世界的修行规律,这个岁数的年轻人若非有甚奇遇,修为应该极低,在修芥子这样的超级高手面前注定不堪一击,而他却偏偏从容承受了,并且还说让袭击者吃了个暗亏。这等诡异的事情,就在自己面前清清楚楚地发生了,令人不相信也得相信。 风飞扬一时有些无语。 而对于燕阳要他追杀修芥子的建议,他还是要回应的。沉吟片刻,风飞扬说道:“且由他去吧,不急于一时。像这样的家伙,杀了一个,还会来第二个,可以说杀不胜杀,我就不费那个工夫了。” 燕阳初闻此言,内心暗道可惜,可是接下来想想,风飞扬说的也是实情,菟卢界武者众多,偶尔杀那么一个两个的确实意义不大。 风飞扬来回打量燕阳、雷恶地二人,而后问燕阳道:“小子,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燕阳恭敬回答:“回前辈,我是圣元三层境!” “嗯,圣元三层境么,”风飞扬陷入沉吟,“只是圣元三层境,如何抵挡得住修芥子全力一击的呢?” 这句话似乎在问燕阳,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燕阳也只是盯着风飞扬,未做回应,但是心思急转,考虑到底应该如何回答这一问题。身怀金刚伏魔咒、七星竹,以及塑造出袖珍玻特,乃是天大的秘密,绝对不可泄露。而如果不透露这些奇特遭遇,又如何跟人家解释呢? 待从沉吟状态中清醒过来之后,风飞扬认真问道:“小子,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抵挡住修芥子那全力一击的。” 人家果然认真问起来了,该怎么回答呢? 燕阳心思电转,寻思片刻,说道:“禀前辈,晚辈之所以能够承受修芥子的袭击,乃是从身旁这个老者那里学了一招厉害的招式。” 说着,伸手一指雷恶地。 这一指,把雷恶地吓了一跳。 雷恶地心想,好你个奸猾的小辈,人家明明在问你,你怎么无缘无故把事体引到我身上来?老子教你厉害的功夫?哼,修芥子那一招要是打在老子身上,老子都未必抵挡得住! 风飞扬信以为真,扭头问雷恶地:“你是什么境界?” 雷恶地沉吟半晌,方才回答:“老夫乃皇极九层境武者。” 之所以不马上回答,乃是纠结于自己的定位问题。燕阳作为主人,在风飞扬面前自称晚辈,他作为奴才,虽然年龄比风飞扬还大,却难以跟人家兄弟相称,想来想去,只好以老夫自称了。 “皇极九层境武者?倒也算是顶尖武者了。”风飞扬颔首,“不过仅此而已,与修芥子这样的超级武者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或许你得了某些难以为外人道的机缘,修炼了一些独门招式,并且传授给了你的徒弟,方才有了抵挡菟卢界武者一击之能?” 这句话不长,可是其中的信息很是丰富,倒教雷恶地那个小脑壳很难容纳。 首先,在风飞扬的话语中,原本让雷恶地引以为傲的皇极九层境武功基本上不值一提,雷恶地穷其一生臻于巅峰的境界显得没有太多意义,这虽然不能达到让雷恶地怀疑人生的地步,至少对他的自信是莫大的打击。 接下来的话,让雷恶地更为难过。那修芥子是什么修为,自己又是什么修为,纵使自己得了些意外机缘,从一些怪异人士那里学了些本事,可是其中哪招哪式又能跟修芥子抗衡?风飞扬这么说,本意并无任何嘲讽的意思,可是雷恶地听起来却是明显的嘲讽。 后面的话更是让雷恶地无法承受。按照常理,雷恶地跟燕阳这一老一少必定是师徒关系,风飞扬想当然地也就这么认定了,可是这一认定却把雷恶地的心窝扎得生疼。要不是自己窝囊、犯贱,一个本来可以当人师父、师爷的老者,怎么可能亲自找上门去给人家创造机会变成了人家的魂奴,把原本应该可能产生的师徒关系颠倒过来变成了主仆关系?这种牵涉身家性命、已经定了型难以更改的关系,将来会伴随自己终生。这还不打紧,如今人家风飞扬随口把这一关系反过来定位成了师徒关系,一旦燕阳就此生怒,自己这一生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的确,雷恶地是传授过燕阳一波流功夫,可是这一看起来神通广大的功夫,料想在修芥子这等超级高手面前根本不起作用,并且人家燕阳在抵挡修芥子袭击的时候也根本没施展一波流。 想到这里,雷恶地急不可待地想要澄清一些事情。 “前——,啊,风大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年轻人不是我的徒弟,而是我的主人。他所施展的功夫,乃是自身修炼所成,并非老夫传授,惭愧,惭愧!”雷恶地面色涨红,两个眼珠滴溜溜地在燕阳和风飞扬身上来回转悠。 “嗯?”雷恶地这番话,把风飞扬听糊涂了。 皇极九层境武者本是皇家御用武者,跟一个圣元三层境民间武者混在一起,本来就有些不合常理,若是民间武者巴结皇家武者、拜了皇家武者为师,在一起也算正常。如今的情形却是,二人之间不但不是师徒关系,而且这个老者反过来做了这个年轻人的奴仆,这是哪来的道理? 莫非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有些过人的本事不成? “小子,什么来历?”好奇心驱动之下,风飞扬扬声问道。 “回前辈,晚辈忝为云霄宗宗主!”燕阳深施一礼。 “嗯,年纪轻轻便做了一宗之主,可谓年少有为。那么你的师门是——”风飞扬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倒把燕阳难住了。修习武功这件事,自从入了云霄宗之后,燕阳就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学过,即便是他作为依靠的桑无相,也没教过他多少功夫。若非后来蛰罗雀为了避险强行跟他易体,燕阳或许直到现在还是个没有任何武功修为的人。情形如此,该怎么回答这一尴尬的问题呢? 见燕阳沉吟不语,风飞扬问道:“怎么,你的师门是个秘密?” 话说到这种程度,燕阳再也没法沉默了,只好胡说八道:“禀前辈,晚辈师从前代宗主蛰罗雀。” “蛰罗雀?怎么听起来好像蛰罗界的武者?”风飞扬有些纳闷,“纵使那蛰罗雀修为高深,以你的年龄,也不可能达到圣元三层境的境界,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阳神色肃然,继续胡说八道:“这大概便是晚辈的机缘吧。那蛰罗雀素来好色,久而伤身,因循成疾。后来自知寿限难延,便昼夜督促晚辈练功,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晚辈如今修为,正是得益于此。” “啊,你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一些事情。”风飞扬眉头微皱,“十数年前,有个叫蛰罗什么的家伙来过这里,大概就是你说的这个蛰罗雀。那个家伙身边带着两三个姑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的名字让我联想到蛰罗界,误把他认作了蛰罗界的武者,三招两式打跑了。不意现在又遇到了他的门人,不得不说这世界实在是太小啦,哈哈!” 怎么,原来蛰罗雀也来过这里?怪不得他身上有一些怪里怪气的武功呢,大概就是从这妖域里得的吧?燕阳心想。 “风大师,这回你可不要误会。”雷恶地说道,“我这个主人完全不像他的师父,一点都不好色,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雷恶地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想到了夏霓裳。联想到他当时撞破而不说破、燕阳着力掩饰的情形,雷恶地感到自己说这话有些亏心。 风飞扬面无表情:“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老夫并不关心,天性不同罢了。老夫在这幻厄妖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燕阳见风飞扬不再进行灵魂之问,当即放松心情,随口附和道:“那是,前辈经验阅历极其丰富,晚辈自是不及。” 不料,风飞扬的话峰转瞬之间又转了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使出什么手段抵挡住了修芥子的袭击?” 燕阳刚刚放松的心情立马又提了起来,暗道这个问题应该躲不过去了,于是故作坦然状,说道:“晚辈侥幸躲过修芥子袭杀,其实是运用了一波流神功。” “什么,一波流神功?”风飞扬当即瞪大了眼珠子,近前抓住燕阳的衣领,肃然说道:“说,你是如何得到这一功夫的!” 燕阳瞬间被风飞扬的神态吓住了,连动都不敢动。 雷恶地从旁说道:“大师息怒,说起一波流神功,其实是老夫在这妖域之中得到的,后来才传授给了他。” 风飞扬闻言,立即来到雷恶地面前,抓住他的衣领,逼他交代获得一波流的来龙去脉。 雷恶地倒也从容,将遇到濒死老者、老者临终前传授功夫的事体详细讲述一遍。 风飞扬听罢,珠泪横流,口中连连说道:“师兄,师弟总算听到你的音讯了!原来你并没把一身功夫都带到棺材里去,哈哈,哈哈!” 癫狂之后,风飞扬又一次猛地扭住雷恶地的脖颈,说道:“我要试试你的功力,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把我师兄的功夫真正继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