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子安主动帮手收拾，祖琼也不推辞：“行，可小心着，别沾了汤汁。千语搭搭手。”三人有说有笑，几下整理完出来。 太阳正好，洒满了庭院，晒在身上暖烘烘的。 祖琼陪着老人，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莫敬城则坐在亭子里，拆象棋。千语拉子安过去，莫敬城抬眼道：“去拿瓶红酒出来！” 千语一喜：“好的呢！”莫敬城要喝酒，那就是开心。便对子安眨了眨眼：“你先陪爸坐着！”子安秒懂，沉稳地走过去。步履轻缓，浑身散发着清贵出尘的气质，但这气质里，无丝毫的霸气冷傲。在岳丈面前，冷傲，那不是找死嘛？莫敬城点点头，和气地示意他坐。 “杀一局？”莫敬城已在摆棋。 “这是开考了！”子安心想。哪敢拒绝，忙道：“请莫叔指教！” 冬日暖阳，十分舒服。小院布置得简洁雅致，墙角那还有一簇斑竹，一下更添了几分雅气。 刚摆完，千语拿了82年拉菲以及两个杯子过来。 “喝一杯？”莫敬城探究地问。 子安笑道：“我敬您！”拿过酒瓶，开了塞，先给丈人斟好，再给自己倒上。 千语暗想：“这家伙，很上道嘛！爸看来是要棋局见人了！”自己不便旁留，正好妈妈向自己招手，就跑了过去，陪着爷爷奶奶外婆唠嗑。 外婆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千语红着脸：“国庆吧！” 奶奶道：“你还瞒得紧呢。我看那小子不错。” 爷爷正在摆弄说戏机，闻言也道：“小伙对老人细心，不坏！” 三老人约好似的，异口同声地赞。妈妈点头笑不语。 千语自然开心，家人同意，就是好事。便细细地介绍起：“他家有奶奶，父母，和妹妹。我们一个大学，刚保了研，也开始继承家业。在C市，条件是好的。人不错，我也凑巧见过他的家人，不是虎狼之辈。哦，周叔是他的小姨父。” 三老人诧异道：“还有这缘分？”千语点点头，给老人续了茶杯。也顺着他们往亭子看去。见那两人，已边饮边开了棋局。 莫敬城浅抿了一口，跳了马，明面直指子安的右车，实际诱其打乱部署，要直捣黄龙。苏子安看棋势，想着估计还有炮来招呼，将军在即。当机立断，移了左车居中，也轻抿了小口。 莫敬城一赞：“不错！你这一步，倒让我不能冒进，否则，将面临被将之困境。” 子安谦虚地道：“莫叔谬赞。我不过班门弄斧。您几次巧妙走棋，我都差一点一棋不慎，满盘皆输。” 莫敬城意味深长地看了子安一眼，温和地道：“深思熟虑，不骄不躁，难得！” 这棋也不用再下，算是和了。两人碰了杯，闲适地聊了起来。 “你和千语已在一块了？”莫敬城单刀直入。 子安心里“咯噔”，泰山大人出招狠准呢，毫不拖泥带水。忙道：“莫叔，我是认真的！还请您成全！” “看中我女儿，算你小子有眼光！”莫敬城摇曳着酒杯，不紧不慢地道，“只是，你打算怎么待她呢？” 这是抛考题了！ 子安沉思了一会，悄点了手机录音，诚恳地道：“等她法定年龄一到，我们立即结婚；婚后，她毕业了，是上班还是全职，皆随她；小家的财政大权，她拍板；是否要娃，她决定；若她愿意进入苏氏，随时进；若她不爱我了，要离婚，我不会轻易离，努力挽回；若挽回对她是痛苦，婚后财产对半，好聚好散，若有孩子，一起养；若我不爱她了，我净身出户尽力补偿，有孩子，一起养！我向您保证，我与她的婚姻，不会有任何第三人能破坏，也不会让那些最坏的情况发生。” 莫敬城自诩也算情圣，听了子安的这番话，倒有点后浪推前浪之感。 “有孩子，一起养，那是对的。可若，千语将来不能生小孩呢？”莫敬城并不打算放过，有些想法，必须要先知道。 苏子安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若真是，我尊重现实。我娶她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只是非她不娶，想和她在一起。她想要，我们就去领养；她不想，则二人相依为命。秦始皇都只有二世，谁还去想那子嗣绵延千秋万代？” 莫敬城心里有所触动，沉默了一会。为人父母的立场，苏子安对千语有多喜欢，并非关键，而对感情和婚姻的处理是否成熟理性，才最重要。这苏子安，确如义民所讲，非纨绔也不是宵小之徒，有着越过年龄的担当与觉悟。 莫敬城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踱步到花架，回过头，漫不经心地甩出了一句：“你知道，婚姻生活是琐碎的。若她婚内出轨，你怎么处理呢？你出轨了，又怎么办呢？” 子安跟在后，心里一沉。说实在，他的自信和对千语的专一，不容他考虑这问题。但是，泰山大人已直接问了出来，左顾言他或东拉西扯，绝对死翘翘。子安决定把心敞开了谈，毕竟面前的是道行极高的老江湖，也是未来丈人。 “莫叔，请信我，我自信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可真有万一，我也要面对现实。千语若出轨，我肯定有责任；以千语的傲娇，走到这一步，那一定是婚姻出了极大问题。我会先反思尝试挽回；查对方的底，若对方值得，我挽回无果，尊重她的选择，财产对半分割，孩子共同养；若我出轨了，我就净身出户，孩子共同养。就算真不爱千语了，我也不会以出轨的方式待她。我坚信，千语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对我。我们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类型，知轻重，懂权衡，会先解决爱与否的问题，不屑走那糊涂的出轨棋。所以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几近为零。” 莫敬城还能说什么呢。苏子安若非真心实意，那么就是深不可测。若是前者，自令人放心；若是后者，那千语又如何把握得住自己的人生呢？可无论哪种情况，千语运气都不算太坏。她的人生，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自己面对。真心实意也罢，深藏不露也好，终究看对谁。自己看着千语长大，她又岂是那种傻白甜类型？相信她无妨，跌倒了，我们兜底就是。 两人各自抿着红酒，默然了一阵。这时，阳光有点西移。好在宅子位置极佳，冬天院里日照，也较别个充沛。此时，二人身上都似批着一层光。 莫敬城想了想，最后，很严肃地问了一句：“我凭什么信你呢？” “莫叔，这个我已发到了您手机，以此为据！”莫敬城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点开一听，正是子安的声音：“等她法定年龄一到……” 此时，莫敬城已深深折服，一下没词。如果还怀疑子安的诚意，那就是自己的认知障碍，或故意做恶了。 莫敬城点点头，深邃锐利的眼里有了赞许的光：“果然是老苏的崽，这杯我们干了！再来一杯！” 子安松了一口气，忙欢喜的一饮而尽，又赶紧给岳丈斟上，大冬天的，背上一身汗。 这泰山大人，比商场对手可厉害多了。不玩虚的，只能拿出实诚。这关看来是过了。庆幸庆幸！ 莫敬城拍了拍子安的肩头：“小子不错！无论将来你和千语怎么样，我都不会介入你们的感情。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若不能善待她，就放生她；你若疼不了她，就好好送回，自有人爱她。” “叔，千语就是我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包括我自己。”子安说出了肺腑之言。 莫敬城心被点燃，却仍面沉如水不动声色，只轻飘飘地道：“录音，我留着无用，会给千语，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我都尊重。你们好好的吧！” “谢谢莫叔！我敬您！”两人都舒心一笑，碰了杯。子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禁侧眼扫了一下千语这边。三老人不知何时已离开，只剩阿姨和千语嗑着瓜子。 祖琼见两人碰杯，莫敬城满脸和色，便知是同意了。推了推千语。千语回头，见子安一脸轻松地走来，便起身迎了上去。莫敬城则依然坐在摇椅，悠闲地品酒。“味道不错，阿琼也来杯？” “千语带子安逛逛去！你爸喝了两杯，就得意了。”祖琼向子安点了点头，吩咐完千语，便起身过去，笑道：“难得你这么有兴致，陪你一杯又何妨？” 莫敬城爽朗大笑。 千语大致明白了几分，笑问：“考试过关啦？” 子安抚了一下额，一副后怕的样子：“嗯，差点小命不保。” “我爸那么凶？”千语噗呲笑道，“走，我带你江边玩玩。綦江河的落日余晖，也是一番胜景。” “好！你的地盘，你做主！”子安拉起千语的手，出了大门。 “你们聊什么啦？”千语好奇地问。 子安笑道：“聊的是，两个男人对你的关心！” “切！反正过了就好！”两人绕走了小径，往江边踱去。 江边人不少。有游客，也有居民，基本都是年轻人。江水波光粼粼，吊脚楼错落有致，纷纷倒影在水里，与斜阳青山辉映，的确美不胜收。 风吹乱了千语的碎发，子安轻轻将其抚在耳后。 此时，太阳已变成了一团火红，映在了水中，随波荡漾，也荡漾了两人的心。子安情不自禁，吻了吻千语。“以太阳为证，千语就是苏子安的命根！” 千语嫣然一笑：“好好的，怎么山盟海誓了？” “景色太美，就想表白一下！也或许，怕你赶我走，而我又喝了酒，没法开车。”千语亲了子安一口，确实一股酸酸甜甜的味。 “鬼扯扯的！就没个正经，呵呵……”千语嘴上怼着，心里却是欢乐的。 “看那边好像有很多鹅卵石，我们带两个回去，画上你我。表示：天造地设的一对！”子安指了指前面。 千语不可思议地张了嘴，笑道：“苏子安，你没事吧？不像你的风格呢！那个，应该是我来提议的好伐？” “你我还分什么呢！为了你，再幼稚的事，我都乐意。”子安眼里分明闪着光。 “说谁幼稚呢？我早成年了好不啦？你现在在我的地盘好伐？”千语乐了，骄傲地白了子安一眼。 恋人眼里，这神情也是赛过西施吧。 子安果然心痒痒的。这辈子，是栽到这小妮子手里了，无须挣扎，挺好的。 两人挑挑拣拣，选了两块心形状的，洗干净了，坐那等着风干。这痴，也是没谁的了！面朝江水，正天南海北地聊着，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清亮的声音。“千语？” 千语和子安都回了头，见站着一扎马尾的清丽姑娘，以及梳偏分头的帅小伙。这不是青霞和礼杰，还能是谁？ 千语一下站起，抱住了青霞：“可想你了！我还说着，就要约你们呢！让我看看你，哇嗷，越发漂亮了！若在街上，我不一定能认出来呢！” 青霞撅了撅嘴：“我发你微信，不回；打你电话，也没人理。说想约我，谁信？这不，气的我，拉了仲礼杰来散心！”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仲礼杰，你回来的很快嘛！”千语向礼杰打了招呼，正待问问宇轩，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个人，那可不能凉着的。虽没见他发言，却明显感觉到背后的怨意。凉飕飕的那种！ 子安确实有点不爽呢，合着这小妮子把自己扔了？想着她既然忘记，那就起来提醒一下。 不待千语介绍，子安已来带千语身边，揽了肩，温和地笑道：“你们好！我是苏子安！” 青霞和仲礼杰瞬间愣住了。这人比照片上更俊朗帅气呢，是明星吧？！仲礼杰更张大了嘴，滑稽的不得了。千语见她们那傻样，赶紧晃了晃手，笑道：“别没见过帅哥的模样！丢人呀！我男朋友！” 青霞率先回过神来，笑道：“你好你好！我是青霞，那啥，千语没少提起你！以前我们也看过你俩的合照。像明星！” 仲礼杰也已清醒，赶紧伸出手：“欢迎欢迎！我们是千语的发小，从小玩到大。之前你带千语去西沙巷买了很多小吃，我们都消灭光了的。一直没谢谢你呢！” 千语心里极度鄙视了这对活宝，怎么见了苏子安，一下就这么怂。完全一副魂不守舍，不是应该趁着人多势众，话里话外敲打一下苏子安。比如“好好对我们千语，不然，我们跟你没完！”之类。结果，那怂样，就差匍匐在地了。 子安却浑不在意，很礼貌地与礼杰握了下手，然后和青霞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色，问千语：“是不是该回去了？明天一块玩？” 那磁性低醇的声音，那宠溺的眼神，青霞和礼杰已看呆了。“对对，千语，时候不早了，明天我们再约吧！” 千语不满道：“喂，你们不应该说两句门面话吗？” 青霞摔了摔头：“什么门面话？” 一下醒悟过来。便努力地道：“哦，千语是我们的宝宝，你可要好好对她。当然，你收了她，我们千恩万谢呢！总算有人制制她了！” 仲礼杰忙不迭附和：“对对对呢！” 子安开心地笑了。这一笑，又把两人看痴了。天啦，怎么有如此俊美的男人！妖孽，妖孽！ “前面还不错，这后面说的是什么？走啦！”千语拉过了子安转身就走，也不回头，摆了摆手。这两个傻子，平时的伶牙俐齿哪去了，一见个帅的，就呆了，丢份！ 子安搂着千语，掩饰不住满脸的笑意。“你的小伙伴，很可爱呢！” “本来还指望他们为我扎下场面，结果，全被你收了！”千语气笑道。 不过也很开心。其实，自己去年汇演，酒店出来，见到银杏树下的子安本尊时，那情形也相差不离。 “行啦！看得出，他们很在意你，只是我的现身，始料不及。混熟了，不就好啦？明天可以好好聚一下嘛！”子安安慰道。 千语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心里还是嘀咕着。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明天可要好好说叨说叨。那，要不要带苏子安去呢？他一去，岂不是又跟今天一样？那可没意思极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