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纽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 【五点四十五招待所】 【collection C-004非礼勿视】 礼之功用之一,就在于节制视觉的本能冲动和欲望的贪求妄视。 能够看到污染的痕迹,能够入侵到各种电子仪器或者机械设备的视觉之中,并且借助这些媒介的视觉看到污染的痕迹,必要的时候,也能够修改这些电子仪器和带机械设备的视觉,抹除掉相关的内容,或者改变某部分的内容。 【collection C-002非礼勿言】 礼之功用之三,就在于节制言论的随意和胡言乱语。 能够掩盖持有者的信息,未经允许,他人无法通过任何途径说出持有者的特征信息,包括名字、容貌、性别、轮廓等一切持有者的特征,任何相关内容都会被扭曲,语言会被扭曲成歌谣或者胡言乱语,相片或是录像等制品会损坏,一切途径所收集到的本来存在的信息都会被遮盖,依照遮盖的数量,所支付的代价也会逐渐提升。 【collection C-003非礼勿听】 礼之功用之二,就在于节制听之感官欲望的贪求妄听。 ——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非礼勿听,能够将持有者藏匿,掩盖声音(潜行),掩盖热量(热学迷彩),掩盖光学(光学迷彩),从物理介质上抹去感受到持有者的可能性,只有完全接触才能够感受到持有者的存在,不听不该听的声音,不去了解不该了解的东西, 在使用非礼勿听的时候,她是不会被发现物理存在的。 当然了,使用非礼勿听也有一点小小的限制,想要不被看见,首先就是在使用之前不处于对方的一切感知之中,若是一开始就被对方注视,就被对方听见,那么对方的注意力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因此,若是一开始就被注意了,那就需要用到另外一个东西了。 ——【collection A-Li-02灰色圆舞曲】。 当然,在进入到五点四十五招待所的之前,她就已经启动了非礼勿听,因此,不需要琴键,也不需要别的声张,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她的步伐,再通过蚕食‘于此盎然而立’之后得到的压缩物品,她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安比莉尔的身旁。 毕竟,安比莉尔可确确实实在想着有关于她的事情,这份思考就是所需要的媒介,借助着这个思考,她迈出的那一步就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之中,不需要知道门牌号,也不需要知道楼层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只要思考,思考这个举动就是独属于她的道路,沿着道路行走,就能够到达她需要的终点站。 安比莉尔没有一直窃取她的思维是一个错误,如果安比莉尔一直使用自己的权能窃取她的思维,说不定她早就已经因为思维的空白而出现问题了,可是安比莉尔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在汉弗雷斯家旁边的那一次窃取使得她遭受了重伤,也可能是在手术的过程之中安比莉尔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总而言之,这一段时间的空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时间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比如现在的这些时间,她已经得到了摩门的信息,得到了一个新的污染物,啃食了一份权能,经历了一场污染事件,并且,她找到了安比莉尔。 多好,通过污染物的效果,这么快就能够找到自己的目标,安比莉尔,安比莉尔,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审视着房间之中的人,安比莉尔躺在一张病床上,看样子她的伤势应该得到了及时的处理,不出意外的话,医生应该就是旁边这位绿头发的女性了,这如同蜘蛛腿一般的肢体应该也是一种污染物,和身体结合在一起的污染物吗……那么就需要提防一下了,和蜘蛛相关的事务,比如蜘蛛网? 她用‘非礼勿视’窥探着房间,果不其然,此时拥有污染痕迹的地方,一个是安比莉尔的大脑,一个便是那个绿头发女性的身下,一些丝状的线条沿着她那悬空的脚蔓延,开始遍布到房间之中,先是沿着地板,然后朝着墙上延伸,这是一张蜘蛛网,一张把房间包裹起来的蜘蛛网,线条很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在非礼勿视的窥探下,这些东西无所遁形,她并不着急,毕竟,不论是安比莉尔还是那位绿头发的女性,此时都看不见她。 她将琴键按下,顿时,一个不大规则的旋律从她的手指之间流淌出来。 【collection A-Li-04幻想即兴曲】 不论是幻想曲还是即兴曲,在最初都是一种即兴创作的乐曲风格,不会预先把乐谱写出来,而是在乐器上一边创作一边演奏,在十九世纪以后,即兴创作已经不再流行,不管幻想曲也好,即兴曲也好,都是把谱子先写出来再演奏的了,但在格调上还是带有一些即兴创作的特点。 但此时从她的琴键之中流淌出来的,就是幻想曲和即兴曲最初的模样,幻想即兴曲,这个名字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并不陌生,一首诞生于一八三四年的作品,但在逝去死去之后才被人发现,这首乐曲拥有三段式的结构,第一段右手与左手以不同的节奏型急速地交合,使人产生一种幻觉;中段有优美如歌的旋律,把听众带入一个幻想中的美丽世界;最后又回到第一段,中段的旋律在低音部反复,时隐时现。 她没有掩盖钢琴的声音,正相反,她需要让那两个女性听见钢琴的声音,如果她们听不见这首乐曲,那就没有意义了,毕竟,一首乐曲总需要有听众才对,旋律需要有人欣赏,和弦也需要有人感受,哪怕是作为污染物的琴键,也需要发挥出一个污染物应有的效果才行,反正她的目的很明确,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平,而是为了动手。 污染会扭曲人的理智,会放大她们内心负面的情绪,也可以是释放那些人压抑在心中的某种念头,对于她而言,不论有没有污染都无所谓,反正从一开始,她的思维就不正常,一个身体之中拥有非自然的血的人,怎么可能保持正常呢? “安比莉尔!”蜘蛛喊道。 “我知道!”安比莉尔自然是知道的,知道蜘蛛想要她干什么——窃取思维,具体来说,是窃取此时出现在房间之中的那个异常的思维,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李,但……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又是如何藏过所有人的眼睛来到这里的?这些疑问充斥着她的脑海,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做出了回应,她的大脑开始寻找着四周的思维声音,一切的思维……可是,在短时间内闪烁过她大脑的那些思维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个是属于‘李’的。 不可能……如果李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窃取不到? 安比莉尔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躺在床上了,她坐起身,身体的疼痛感告诫着她那刚缝合没多久的伤口并不适合运动,不过,相比起死亡,这点疼痛感反而不算什么了。 “我窃取不到她的思维。”安比莉尔言简意赅,“叫人。” ——叫人,一个最好用的方法,人海战术这种东西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被广泛应用,这是不论谁都能够想明白的事情,通过人数上的优势达成自己的目的,人多力量大,不是吗? 房间之中有应对突发状态的按钮,五点四十五的安保是最安全的,但,若是有人依靠污染物之类的东西潜入到了五点四十五招待所之中,在发现的时候便可以通过各种安置好的按钮做到最快速度的通知。 她演奏着幻想即兴曲,那钢琴的声音有点沉闷,应该用的象牙钢琴,象牙钢琴的音色会有一种沉闷感,就像是在声音上蒙上一层帷幕,这首乐曲并没有特殊的力量,但是污染为它赋予了新的变化,随性的灵感,将幻想所见的事务带到现实,扭曲自然的景色,然后,让人们看见世界的‘另一面’。 安比莉尔的脖颈忽然被什么东西扼住了,那巨大的力道把她径直砸在了墙壁上,安比莉尔的口中猛然咳出些许胃酸,她身上那刚缝合好没多久的伤口也浮现出了新的血液,安比莉尔抬起手,想要把扼住自己喉咙的那东西挪开,可是她的手在自己的脖颈前挥舞着,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怎么会? 安比莉尔很快就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她的肺部如同爆炸一般疼痛,左腿似乎是抽筋了,她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前方,在她的视线之中,自己的前面空无一物,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扼住了自己,甚至无法通过物理介质阻止,视觉开始变黑,死亡,这个词汇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她会死吗? “啪。” 她感到自己的脸被人扇了一巴掌,顿时,窒息感和疼痛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她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刚刚昏迷了。”蜘蛛说,“说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怎么喊你都喊不起来。” 一滴汗水从安比莉尔的额角留下,她感觉,自己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