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收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了!怎么住院了?” 我吃苹果的手一顿,微张着嘴,嘴里还有苹果渣,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我哥走进来。 我不是跟他说了我是缺铁性贫血吗,他怎么还问。 我咽下苹果,愣愣地解释道:“缺铁性贫血,有点严重,然后又跑了步,就晕倒了,然后住院了,我不是在微信里告诉你了吗?” “有吗?”我哥拿出手机检查,末了,他道: “啊,是说了,我没注意,我就看见第一句你晕倒了,然后在这医院,我就赶紧跑过来了,怎么样,还哪不舒服?” 我抿了抿嘴,当即明白,他是太着急了。 我赶紧摇摇头,“没不舒服了,住三天院补补铁就可以出院了。” 末了,我还叮嘱道:“你别告诉妈妈我住院了。” “我知道,我不说。” 半晌后,他有些莫名的懊恼,“不是,你怎么还能缺铁呢?” “前两天来月经淌血淌得有点多,而且…” 说到这,我有些心虚,“我搜了一下补铁的食物,动物肝脏,牛羊肉,鸭血,菠菜,芹菜,坚果…” “这些你都不爱吃啊。”我哥脱口而出。 随后,他皱了皱眉,我心虚地笑了笑。 我哥一下子了然,“怪不得。” “我给你买点血肠吃吧。” “你可别!我不吃!” 那玩意,我从小就不爱吃,要是让我吃血肠,那我宁可吃药。 我哥蹙着眉,“缺血补血,这时候可不能由着你挑食了。” 说着,就要走。 我赶紧喊住他,“你买了我也不吃!到时候扔了就是浪费粮食!” 我知道,我哥从不会浪费粮食,我也一样,因为那是我们过世的姥爷在世时常常念叨的。 从小,我们和姥爷的感情就最为要好,甚至有时候连我妈都比不上,他老人家说的话,我们也一直铭记在心。 所以我这么说,我哥便会知道,如果不是我非常讨厌这个食物,如果不是我深知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吃这个食物,是不会拿这句话当理由的。 他这才止步。 也是这时,我哥这才看见旁边坐着的许星朗。 虽说我哥之前看许星朗有点莫名的不爽,但这会看他面容憔悴,也猜出来是他照顾了我一天一夜,便收起了以往提起许星朗时有些难看的脸色,点了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许星朗甚至有些拘谨。 我啃着苹果,转头看向许星朗,“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歇吧,这有我哥呢。” “晚上我也可以自己睡,我晚上也不需要打针…” 我话还没说完,他们俩便异口同声道:“不行。” 之后对视一眼,同时说出,“我不放心。” 最后,是我哥劝他回去,他才答应回去睡一会,晚点再来替我哥。 我想说真的不用,你们来也没地方睡,也是受罪,遭那罪干什么。 但我每次刚要开口,他们俩就用眼神劝退我。 许星朗并没有回去多久就过来了,来的时候,还带了我最爱吃的草莓。 我看了看桌上我哥刚买来的草莓…… 这俩人倒是有默契。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我很想下地走走。 可是动作稍微大点,我就开始头晕。 最后,被他俩勒令,在床上好好躺着。 这期间,我的辅导员还过来看了我一眼,确认我没事,他才放心。 许梨她们过来的时候,我正无聊地抠手。 昨天太着急,我跟许星朗谁也没带充电器。 我睡着没打针的时候,许星朗回去取了他的,但是我们俩手机型号不一样,他的充电器我用不了。 这会手机没电了,没地方充,我也不好意思向病房的其他人借。 许梨她们把我的充电器带来的时候,我感觉她们整个人身上都在发着光。 我还悄悄告诉她们给我带套睡衣,我想洗个澡。 跑完步之后出了一身汗,虽然现在汗都干了,但还是感觉身上痒痒的,也不知道跟这病号服有没有关系。 我提出我要洗澡这个想法时,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 她们都觉得,我会晕在里面。 我再三保证,也没人信。 最后,是我自己去了浴室,发现环境不是很好,怕那个水越洗越脏,才妥协,改为洗头擦身换衣服。 反正马上就要出院了,我可以忍忍。 洗完头,我才感觉到神清气爽。 我出来时,便看到宋知宜脸色有些难看。 她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多人病房,有些不适应。 但她与生俱来的涵养,没让她当场嫌弃这个环境,而是趴在我耳边悄悄说, “我给你换个VIP病房吧,这里太挤了。” 我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擦擦嘴,拦着,“不用不用,这里挺好的。” 宋知宜狐疑道:“真的?” 我肯定地点点头,“真的,还有八卦故事可以听。” “什么故事?”宋知宜来了兴趣。 接下来,病房里便出现了这样一个景象。 许梨,江雪笙,宋知宜齐齐坐在我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隔壁床阿姨讲故事。 许星朗和我哥,你看我我看你,相视无言。 没人跟我说话,我手机又在充电,我不想边充边玩,便再次变得无聊。 此时此刻,我真的好想玩手机。 正郁闷着,一部手机便出现在了我眼前。 许星朗的手机倒是刚刚充满电,“玩我的吧。” 我愣愣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犹豫着,“你让我玩你手机?” 许星朗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仿佛不知道,他让我玩手机意味着什么。 但我却还在迟疑,怕许星朗手机里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毕竟我说过,要给彼此留隐私,他很尊重我,我也想要尊重他。 而许星朗却以为我是因为打不开手机才一直犹豫,当着我的面,输入密码,把手机递给我。 我没忍住扫了一眼,却放下了心。 他的桌面很干净,各种学习软件都按功能分了类,微信QQ等常规软件也聚在一起,还有手机自带的软件,除此之外就是两个与整体格格不入的视频播放软件。 还是应用商店里下载量最多的那两款,企鹅视频,奇异果视频。 手机这么干净,怪不得许星朗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人家就是坦坦荡荡,根本不怕我看。 “我也不知道你爱看什么,就临时下了两个,刚充的会员,你找找剧看吧。” 还给我充了会员?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会员?年的,还是月的?” “年的,这样你以后也可以在你手机上登我的账号,想看的时候就看一看。” 年会员…… 我自己都不舍得充。 怪不好意思的… 下一秒,一声巨大的“GG Bond!”响彻整个病房。 我手忙脚乱地关了音量,向周围那些闻声投来目光的人报以歉意的微笑。 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咆哮放挺。 啊啊啊啊啊没人告诉我这音量这么大啊!!!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看猪猪侠了呜呜… 我撇着嘴,要哭不哭地抬起头,就发现我哥,还有许梨她们,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宋知宜拍了拍我的肩,忍着笑,“挺好,保持童心,不错…哈哈不错。” 我愤愤地喘着气,许星朗给我递过来了一副耳机,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不满地撅了撅嘴,看着他,他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 我哥还在笑,我也顾不上看动画片了,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样才能让他不笑。 片刻后,我看着我哥,认真道:“你牙上有菜。” 我哥果然收敛了神色,拿出手机调到相机,仔仔细细照看着牙。 当他一脸纳闷地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捧腹大笑的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气恼着,“你幼不幼稚!” 我向他做了个鬼脸,“谁让你笑我。” 许梨她们又待了一会我就让她们回去了,不然太晚了,走夜路也不安全。 许星朗坚持要留下来再陪护我一夜,被我和我哥联手劝了回去。 刚好,今天有个人出院,空出来张床,陪护的人晚上可以在上面歇歇,许星朗这才放心地离开。 第二天,他又早早地来了。 我哥的老师一直在催他回去,他再三确认我身体没事之后,才稍稍安心,赶了回去,承诺,事解决完了就来看我。 结果到晚上,他都没腾出时间过来。 不过我这里确实不需要人看护,也就打针的时候能有个人帮我拔针就行了,但许星朗偏不干,为此还请了假。 好在,今天是住院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旁边还有张床,许星朗晚上睡觉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刚刚松口气,那边便新入住了一位。 …… 好吧,床没有了。 我劝了许星朗好久,他都不回去,非要在这陪着我,说是我自己住这不安全,会害怕。 我笑他小题大做,他却始终正色叮嘱。 最后,我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他在这陪着我。 入夜,大家都睡了,时不时地,还有些呼噜声响起。 家是本地的家属都回家了,外地家属就在地上打地铺,像我们这样短住的,就没备打地铺的装备。 许星朗就坐在凳子上,肘支着桌子,手托着脑袋,眯着。 我看他这样实在太累,有些心疼,便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他这样的姿势本就睡不着,我只拽了一下,许星朗便醒了,关切地轻声问着我,“怎么了?” 我往旁边挪了挪,侧身腾出了半张床的地方,“你上来睡吧。” 许星朗迟疑了一会,没动,“这床窄,你睡该不舒服了。” 我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再不舒服,我也是睡在床上的,又能不舒服到哪里去。 况且,夜里也就几小时,没关系的。 想到这,我不禁庆幸自己瘦了一圈,不然,这床上还真容不下别人。 许星朗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脱鞋躺了上来。 这床确实窄,为了避免掉下去,我跟他紧紧挨着彼此。 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有多么近。 近到,我都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虽说只是躺在了一张床上,什么也不会干,但仅仅是肌肤相接,我便开始莫名的紧张。 我咽了咽口水,闭上眼,打算默念一百遍静心口诀。 然而,第一遍还没念完时,我便感觉到,我的手指,被勾住了。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大小,在加上此情此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黑暗的环境挡住了我羞红的脸,我抿嘴偷笑着,回握住了那只手。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我按耐住内心的悸动,在这熟悉而甜蜜的薰衣草香中,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许星朗醒来时才将将六点,病房里的其他人都还在睡着,还有他怀里的这个姑娘,也在熟睡。 吕宁安睡觉很老实,这一夜,他没见她踢过被子,甚至没感觉到她换过姿势。 而他,怕挤到她,在她睡熟以后便侧了身,一直到今天早上,他都是侧着睡的。 大概是因为昨晚没拉窗帘,现在日出又很早,小姑娘嫌太亮,这才无意识地偏头往他的方向躲了躲。 没想到,这一躲,就躲进了他怀里。 这是许星朗与吕宁安的第一次同床共枕,虽说以前也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彼此,但许星朗就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吕宁安,可爱的要命。 嘟着个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两把。 那时许星朗就想,若是日后,每天早上起床都能见到这一幕,他怕是会开心一整天。 病房里又有了些动静,像是又有人要醒了。 许星朗轻轻吻了吻吕宁安的额头,起床洗漱,开始掂量,今天买什么早餐。 …… 早上八点,我睡醒了。 一睁眼,床上,床前,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只有床上空出那半张床的褶皱,让我确认,许星朗昨晚确实在这睡过。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顾不得头晕就去找镜子。 天哪,他比我起得早,他有没有看见我这张大油脸啊,要了命了。 照上镜子的那一刻,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鼻头出油比较多。 我哥在我醒后不久就来了,还拎着我很爱吃的豆沙包和豆腐脑。 他刚到不久,许星朗便进来了,手上拿着同样的早餐。 先是草莓,又是早餐,你俩这默契程度…… 我可以磕吗? 没等我露出那猥琐的笑容,我哥一个爆栗扣在我头上,“好好想想我们这是为了谁。” 我摸着脑袋,不敢作声。 知道了知道了,为了我嘛,我不磕就是了。 我哥和许星朗一起给我办了出院。 出院后,我带了一堆药回去。 每天空腹一杯药,喝得我嘴苦肚饱,饭都吃不下去多少。 饭后一杯药,撑得我再也不敢在晚饭桌上吃太多。 但好在,这罪都没有白受,我只喝了一周,血红蛋白浓度便涨到了一百多。 不过医生说,药还是要继续吃。 少吃了不少饭,我的体重也减了不少。 现在,距离我的目标体重,就还有十斤了。 可我也知道,我最近是因为吃药食欲不振,才瘦了些,等以后不吃药了,饭量恢复正常,保不准还会复胖。 到那时,就必须要加以运动辅助了。 运动那么累那么难,我还是不应该高兴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