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 “好。”江礼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看着眼前的岳垚，笑了下，决绝的往山下走了。 岳垚既不回头，为何他要回头。 随后就是脚步缓慢碾过土地，脚步声渐行渐远，听不到声音了，我才回头，他下山了，没有回头，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我咬着后槽牙，半晌顾自“才不去。” 转身回了山，看着山上的一切，良久，自嘲得笑出声来，孩子大了留不住啊！ 一挥手，周围之境顷刻坍塌，裹挟着我的身躯，埋进土里。 土里憋闷，毫无光亮，没有声音，只是厚重的黄土，堆积在身上令人心安。 旁边树根，不小心碰到我身躯，一触急离。 我伸手抓过来，被我揪在手心的树根颤颤巍巍，试图小心抽离。“别跑，去打听下，他们什么时候成亲！在哪里！”别扭的话语，从我口中说出。 放开手，树根往别处蔓去。 区区人类女子，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岳垚！ 听到他的去向，我还是没去。不想去。 百年之间，我没去，看过，一次都没有。山角很近，我说要他不回来，他就真的不回来。 他不回来，我怎么会去见？ 算算时间也到了，生了百年的大气，我走了，去承灵谷。 所谓山神，跟个器皿有什么区别。 来到承灵谷，这里依旧。灵气较之前更盛，四面八方的涌向我的身体。 我放空神识，把自己陷入沉睡，任由灵气疯狂占据我的身躯。飘在半空，发现了上次来没发现的秘密，上次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没想到人类产灵，是真的。 一时间想不明白的，更多了。究竟是神守护人类，还是神借助人守护众生灵？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我只要把灵气带回去就行了。 承灵谷，回来又过了好几十年，路过山角，平添了座坟。 墓碑上写着爱妻姜乐之墓。立碑名，江礼。 我心中怒气难平，夹杂着些许酸涩，怔愣片刻，忍不住伸手一扬，坟墓化作平地。 在我的地盘葬人？ 不可能！ 回山那一刻，山上生灵复苏，唯独不见江礼。问山上的生灵，皆不知他的去向。 我不甚在意，他去哪里与我何干！ 当夜，本该是漆黑一片，但山下附近人间村落灯火通明，我倒是好奇发生何事！ 当即下山，去向人间。 我寻了棵合适的树，打算看热闹。 一群人举着火把，火把烧的通红，人一步一步向中间围拢。 人类眼里情绪复杂，恐惧，视死如归，仇恨，透过火把，烧得通红的眼眸。 让我不禁好奇起来，中间围了什么？ 然而视线移到中间，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外站着一个白毛僵尸，撕扯下人的胳膊，吃肉喝血！紧张的看着人群，口中咀嚼不停。 腐烂的躯体，臭味漂到跟前。 这僵尸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我心中一惊，不会是江礼吧！ 我推入人群，试探的喊了声江礼？ 他没应我，停下咀嚼动作，朝我看了一眼后，可他还是认识我，口不能言，只是勉强记得我，当下携着人类的胳膊，蹦跳着朝我而来。 是他，江礼。 他神志不清，维持形体尚难，以本能在猎食。 他越靠越近，我双眼通红，流出泪来。我很是痛心，昔日养的小僵尸，竟然完全与书本里的一样了。待他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一只眼眶里没了那绿色的眼珠子，看样子受伤好久了，因为伤口已经愈合，他歪着头用一只眼睛对着我的脸。 人类见他过来，围成的圈子自动的又变成了以他为中心。 人类不想放过他，又不敢离得太近。 他们的目光看向我！ 观望着这一切！ 他与我而言，不过是过客。我有我的使命，他也有他的。早些年，他明明活泼开朗，知理善学。对待人类也是尊重喜爱，他甚至救人于水火。但我走了很久，他失去灵力灌溉，加之本体本身嗜血残暴，开始啖食人肉饮人血，以此来维持形体不灭。 可是人灵气微弱，消耗很快，几乎是几日就要补充，人类人心惶惶，设置陷阱捕捉他，也是情有可原！ 我眼眶鲜红，双手攥紧，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的气得发抖。我回来了，他在我身边待得久了些，似乎恢复点。那只手臂从他的口中掉落，他那一只绿色的眼睛，留下泪来，他看着呜呜咽咽的叫唤，模糊的咬字依稀，听得懂两个字，“岳垚”，他离得近，却迟迟不肯更往前来！脚步，细碎的往后退，一只手，僵硬的捂上那只被挖掉的眼睛！左眼哭得更厉害了！ 我早该知道的，山里的生灵我离开几百年，他们顶多沉睡，无知无觉，全因他们本就在天地之间存在，而小僵尸他不一样，他是完完全全凭借我的灵力而生存。 我不在，他失了灵气，没了神智，本体又不甘心化作一抔黄土，拼命猎食人类，维持形体。人类从来都不是善茬，怎么能容忍他猎食？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人类，乌泱泱的，一双双眼睛，皆是恐惧伴着点疯狂，仇视的目光甚至扫视到我身上！ 我纵容得人类！大自然纵容的，他们容不得别人侵犯他们，只能是他们主宰生命！ 人类很好，非常好！ 我动不得你们！但是我能带走我的僵尸。 我汲取掉他们有关小江的记忆，捏碎在空气，盯着人类许久，带着小僵尸回了山！ “江礼！”我轻轻拉开他捂住眼睛的手，他别过头，“岳垚，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看？为何不看，“我要看，江礼。”看看那颗眼珠到底是会烂成什么样！ 江礼把头转正，凑过来，他的右眼看不到，差点把下巴撞到我额头上， “看，岳垚你仔细看看！” 我凑上前，他的右眼眶内眼球干瘪陷进去了，眼皮耷拉皱缩着，黑色的血痂一片。 我手指摸了摸，下意识的问，“会痛吗？记得是哪个人干的吗？” “不痛的，岳垚！我不记得是谁了。” 我收回手，“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恢复！”以前的我还会反思一下，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现在我轻而易举就说出了这样话。 完全不顾虑其他，我破坏自然规律好多次了。 真是那悬而不决的雷，早晚要把我劈得飞灰湮灭。不得善终。不过那又如何！ “岳垚，真的吗？”江礼的左眼亮亮的，只是终不似当年！ “真的。” 我点点头，当即他的眼睛恢复如初。 “守护好人类！好好当好山神！你欠人类的，杀了那么多人。我不适合当山神了，毕竟现在的我讨厌人类呢！” 其实我还问问那个人类女子。不过他显然已经忘了！他不提，我也不提。 那雷终究劈不到我身上了，因为我会自杀啊！山神还是继承下去，被那雷劈了，这个世界不就没山神了？ 江礼，看着我消融在空气里，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雷被我气的，在天空翻涌，滑天下之大稽，第一次看见自杀的山神！她犯错，他是会吃了她吗？不会啊，他什么时候劈过她，甚至连吓唬都很少，她从哪里得出结论，他会劈死她，换个小屁孩当山神。 她平日里这么强的求生欲，怎么就！气死雷了。 当即劈下闪电，将山头的江礼劈个外焦里嫩！黑乎一片！ 那段上山的路如此短。 他不愿意走，我也不愿意走！ 那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