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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生鹤(1 / 1)

陈浩相当认可贺羽玄的建议,一左一右像挑扁担一样扛起小花和千,临走前还不忘嘱托他:“那能不能麻烦贺兄把这个茧往反方向推远点?谢谢哈。” “等一下,你落了个人。”贺羽玄指着躺在另一头的黄天悟说。 陈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闪烁起来。他别开视线,心虚地说:“噢……那个,那个是路人,我也不大认识……不过你要是不赶路的话可以去跟他聊聊天,你俩应该蛮多共同话题的。” 贺羽玄在墓穴里经历的十世轮回虽然让他心理年龄老了不少,但没能让他多长点心眼。听了陈浩的话,他竟然也没多问,真就傻傻跑去查看黄天悟了。 陈浩掉头就跑,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似乎还有抢劫的任务,艰难地回头望了眼,叹了口气,仍是决定抓紧蛛女疗伤的时间,挑着两人拔腿就跑。 这次他的目标很明确,是修女施了一堆乱七八糟结界和限制的湖心小楼。 本以为今天一天起起落落风浪已经足够多了,从鬼杉林到湖心小楼的路上不该再有什么幺蛾子才对。哪知他大大低估了聚集在鬼杉林中闲人的精力,以及夏至的仇家数量。 “站住,夏悬舟!纳命来!” 陈浩麻木地扫了眼零散分布在前路上的十数人,烦躁地“啧”了一声。 好在这事解决起来并不难,只消掏出身份证,言明自己是陈浩不是夏悬舟就好。他烦躁的是不知为何这一批批和夏至有仇的人不去找夏至,尽来找他;还有他们是如何知晓他夏悬舟身份的,浑然忘记自己刚来梦乐乡时是怎样高调的做派。 然而正当他从空间石里捞身份证时,蛛女下的毒发作。原先的刺麻感彻底升级成刺痛,陈浩感觉像有八个容嬷嬷在往他后脑勺上扎针,还有个柯南不停给他脖子射麻醉针。整个人轻飘飘又昏沉沉的,仿佛挤在篮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的篮球。 花辞的灵术终于起了作用,她神清气爽地爬起来,面对的便是十数个满面怒容要求“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陌生人,以及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抽的陈浩。 陈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了拉花辞的衣摆,口齿不清地说:“身……份证……帮我,拿…身份证……” 花辞愣愣地看着他,说出了他今天说了无数遍的:“啊?” 陈浩想解释身份证在当前情况下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可下一秒,他就两腿一蹬昏死了过去。 - 陈浩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面露迷茫。 就他昏迷前的记忆而言,现在似乎并不是做梦的好时机。 身后响起脚步声,陈浩回头看去,只见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并肩从走廊尽头走来。他认出右边那个戴眼镜、气质板正的少年的南宫肃,顿时对这个梦起了些兴趣。 老实说,修女收集的东西南北开头的四个学生中,他对南宫肃的了解是最少的。偶听夏至和西门师兄聊起,在他心中勾勒出的形象也不过是一个尽职尽责又心累的家长式人物。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当年也是个跪着求师姐“菜菜,捞捞”的小倒霉蛋。 南宫肃与另一人穿过陈浩,拐到一个没有挂牌子门前,敲了三下门。陈浩本来搓着手十分期待接下来的事情,看到南宫左边那人的背影时,脑袋轰地一炸。 四尾蝎。 虽然梦中这人年轻了不少,发型打扮也没那么杀马特,但他很确定,这就是四尾蝎。 “唷,来了啊!” 北殷红拉开门,笑吟吟地半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俩,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那时的嗓音清脆透亮,像跟公鸡争着打鸣的云雀,透着股活劲。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热情的假面下藏着些算计,远没有如今长辈似的亲和感。 他们站在门口扯了会家常:一会说起大皮革厂倒闭,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一会说起最近的任务死了个师弟,还有个师妹半残;一会又说起修女今年出的卷子实在不通人性,完美避开了她勾的重点…… 绕了半天,红姐终于绕到了正题上:“生鹤啊,老师叫你去死屋找她一趟,瞧我这脑子,都给忘了。” 四尾蝎的眼睛倏忽一亮,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发抖:“老师愿意见我了吗!她不再怪我……” 红姐拿出一块柠檬糖,一边剥着糖纸一边说:“本来就不该怪到你头上,她只是心里有气,正巧撒在了你身上。这气散了啊,就没事了。你快去吧,可别让她等久了,旧怨刚散,又激起新怨来。” 她“咯嘣咯嘣”地嚼着糖,目送四尾蝎一蹦一跳地离开,笑容寒得瘆人。仿佛她嘴里嚼的不是什么硬糖,而是四尾蝎的骨头。 “生鹤不顶用了,去了死屋,他就是死鹤了。”她嗤笑一声,用力地嚼着这个名字,“生鹤,死鹤。带个鹤字,无论生死,总归是风雅的。” 南宫肃也面朝着四尾蝎离开的方向,厚重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眼神,说出的话却比北殷红更加冰冷:“死人可不需要风雅……关键的是,我们需要死人。” 红姐笑着摇头:“我们需要有用的东西,人得死在合适的事件、合适的地点才能发挥出用处。发挥出了用处,死活也就无所谓了。” 南宫肃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才道:“我会严格按照要求执行任务。” 北殷红斜睨着他,脸上那点古怪的笑意消融,口中也不再发出糖果咬碎的声音。 “你倒是淡定,不怕有一天步生鹤后尘?” “我不会步他后尘。”南宫肃漠然道,“因为我清楚自己价值。” 北殷红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滞,脸上很快又浮起了笑。这次的笑是陈浩所熟悉的,真诚中带着点疲惫的笑。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吗?” “我是棋子,我有跳出棋盘的能力,但只有呆在棋盘上时,我的利益与执棋者的利益会同时最大化。” 红姐轻叹一口气,又剥起一颗糖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这性子可以考个公务员试试?” - 南宫肃从梦中惊醒,绝望地发现已经过了下午四点,而他案头堆积的工作处理完至少要三个小时。 加班,这唯一的选择如钢丝球在他心里千搓百磨,以至于他无心去思考自己为何会突然梦到十年前的事情。 他一如当年的北殷红,轻叹一声,翻开一份文件。笔刚蘸上墨水,眼神猛然一凛,抬首喝问道:“谁?!” - 陈浩睁开了眼睛,大口地喘气。 鲜红的色彩占据了他全部视野,鼻间充斥着腥味与泥土味,令他有一种还没从梦中完全醒来的错觉。 他勉强的用手肘撑起身体,抹去糊在脸上的碎肉,稀里糊涂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仿若是踏入了什么屠宰场噩梦。 鬼杉苍白的树干不均匀地铺洒上了大面积的血色,肉片以及各种器官的碎块无序地挂在枝头,一片红彤彤煞是好看。 小花跪坐在他身旁,像根木头似的呆愣愣直视着前方,表情说不上惊恐,但也绝不自然。 一名个子高挑的女子正追着那群寻仇的人砍瓜切菜。她身上套了件深蓝色的丝绒长裙,厚重的裙摆上下飞扬,欢快得如同绞肉机里的刀片。裙上的珠宝在摆动中熠熠生辉,与她头上套着的朴素丝袜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浩没有半分纠结便猜出这位欢快的绞肉机是夏至。刚要唤她,却见她一巴掌扇在冲上前来的人的脸上,竟生生扇断了那人的脖子。 一颗完整的头颅如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飞出,呈优美的抛物线落到陈浩和花辞二人中间,为两人的心理阴影添上了难以抹除的一笔。 陈浩战战兢兢地伸出小拇指,把那颗头推远了点。头颅骨碌碌滚了两圈,贴在了花辞腿上。 她尖叫一声把头扔得远远的,掌心的白花在她大叫时又掉下一片花瓣。 小花陡然收声,抬起手仔细端详了片刻,奇怪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它给我抵消了什么伤害?” 陈浩也是摸不着头脑。两条断肢从他们中间飞过,他脑中灵光忽现,说:“会不会是抵消了精神攻击?” “但我没……” 半扇部位不明的血肉掠过,打住了她的话头。小花四下看了看人间炼狱般的环境,沉重地点点头。 “还是劝劝她,稍微……文明点吧。”陈浩嘴上这样说着,脚却好似生了根牢牢扎在原地,没有丝毫上前劝说的意思。 花辞附和了一声,不仅没有上前,还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杵着观望了半晌,小花才开口问道:“你不去劝劝么?” “我去?不合适吧……”陈浩讪讪笑着,“我觉得林子被她点缀得怪艺术的,我承受能力也好。你要是不舒服,就自个儿去劝劝吧。” 小花闭上眼,说:“是蛮艺术的,我逐渐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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