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固师表演结束后,他看到听众们的反应并不热烈。这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心中不由的感到一种悲凉,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得适合再继续说下去。他比其他说书人有更多的选择,毕竟他也是半个江湖人半个武者。他之前的师门快舌门虽然不是名门大派,但出了师门的人若是想要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是在谋生和志向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女人也在一直支持他,并没有因为生活的困顿而对他有所埋怨。一想到背后的女人,他的嘴角便不由的微微上翘:老天已经给了我世间上最好的女人,我若再奢求其他,岂不是显得太贪心了。想到此处,名利之心被他暂时放下。他开始憧憬和女人在定北城的新生活。 但想象归想象,现实总是还要面对的。随着第二名的颁奖结束,最最让说书者们激动的时候终于到了。若是谁高中头名,虽说不能一步登天,但日后至少能混个锦衣玉食。对于绝大多数说书人而言,说书只是他们的谋生手段。他们之所以走上说书的这条路,固然都有着各自的不同经历。可当一个事情跟生存联系到了一起,就很难让人对它产生喜爱。就好比没有人会喜欢上班,喜欢加班一样。但凡事总有例外,蒋固师可能是为数不多对出摊说书之事乐此不疲的人。不管听众人多人少,不管被人夸赞还是被人喝倒彩,他对说书的热爱始终不变。他还经常跟他的女人说,他真幸运,可以用自己的爱好养活自己。 “本次说书决赛第一……” 当台上的人还未念出蒋固师的名字时,他突然想起了早上出门前温之州来找他的情景。他一遇到温之州就问他要钱。温之州当然没有给。而是说,“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蒋固师问。 “如果今天你拿了第一名,你就不要再问我要钱了。” “那如果不是第一名呢?” “那我就给你双倍的钱。” 蒋固师半信半疑地看着温之州,非常不理解他打这个赌的意义何在?“你确定?” “非常确定。”温之州笑得有些神秘。 “好。”蒋固师干脆地就应了下来。 “……蒋固师,颁奖嘉宾汀国皇子赵天昭,奖品十万唐票。”台上声音所传来的名字让蒋固师瞬间愣在了原地。他只听到六个字“第一名蒋固师”至于后面的话,他完全听不见了。那一刻他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眼前向他道贺的同行们,一个个笑着向他走来,但是他只看到他们大张着嘴巴却听不到他们任何声音。仿佛在那几个瞬间,他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好在,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耳朵一下子瞬间涌进了各种上嘈杂的声音。眼睛看到的画面跟耳朵听到的声音终于又同步了起来。但他的脑袋仍然还是有点沉重,依旧有浑浑噩噩之感。他被众人推着走上了台上。直到眼前一个年轻人把一个金灿灿的牌匾送到他怀里。他才终于恢复了一些些神智。 “恭喜你,蒋先生。”那个年轻人笑着向他祝贺。 “哦,呵,谢谢殿下。” “先生此次参赛的所有故事本王都听过,每一个都很让人印象深刻。” “殿下谬赞。” “先生知道你为什么能拿第一吗?” “为何?” “你跟其他说书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 “哦?” “其他人说得都是别人想听的故事,而你,说得是你自己想说的故事。” 蒋固师心里瞬间有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年轻皇子,一时百感交集。 金鑫对他微微一笑,“说书跟做人一样,多数人都活成了别人,只有极少数人才敢真正能做自己。” 蒋固师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比他年轻的人,何以能说出如此成熟而不世故的话。他也听说过最近发生在这个年轻人不少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这个年轻人总是以舍已为国的形象出现。所以他也一直以为这个年轻人就犹如飘在天上的云朵一样,凡人不可触及。但现在,这个年轻人的这些话,让他听出了不同的感觉。 或许这个年轻人也是一个身不由已的人吧。他在心里微微一叹。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再继续。因为在颁完奖之后,金鑫就不做任何停留的离开了。蒋固师看向金鑫略微有些萧瑟的背影,还有边上几个威严挺拔的护卫。他忽然不由得更加明白了刚才这番对话的含义。 全城瞩目的说书决赛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关于它的各种故事却还在被人讲述。蒋固师和唐票是最被众人议论的两个事物。但蒋固师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在他名声最盛的时候,他选择了闭门不出。他以前经过出摊的街头,每天都有一大帮人守着,就是为了想一睹他的风采。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人还会守在他家门口。这种情形让蒋固师哭笑不得。 唐票作为金鑫和唐争北力推的方案,自然要借着这一阵风,趁胜追击一把。怎么向民众们解释唐票为何物?说书人自然是最佳人选。为什么会把唐票定为说书大赛的奖励品,就是为了调动说书人的积极性。对于拿到了唐票奖励的说书人而言,如果唐票无法变现的话,那就等同于废纸。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愿意全力为唐票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