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联军探部给韩遂送来一堆信报。 本年春,曹操下《求贤令》曰: 自古以来开国和中兴的君主,哪个不是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在君主得到人才的时候,往往不出里巷,难道是偶然的际遇吗?是上边的人寻求发现尔。 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适做赵、魏大族家臣,却当不了滕、薛这样小国的行政长官。” 假如非得是廉洁之人,才可以任用,那么齐桓公怎么能称霸于世呢! 当今天下有没有像姜子牙那样身穿粗衣怀有真才在渭水岸边钓鱼的呢?又有没有像陈平那样被指斥为盗嫂受金而没有遇到魏无知推荐的呢? 诸位当助吾发现那些埋没在下层贱业中的人才,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二月一日(公元210年3月13日),日有食之。曹操继续征补兵力和编练部队。 本年入冬,曹操落成铜雀台(铜爵台)于邺城。铜雀台临漳水,据说只是一期工程,在铜雀台南北还要建金虎台(金凤台)、冰井台。 金虎台选址在邺城西墙北部,在铜雀台的南面,又称南台,以墙为基而建。 冰井台建于铜雀台北,又称北台,在漳水岸边,因原址有冰井而得名。 曹操灭袁氏兄弟后,夜宿邺城,半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隔日掘之,得铜雀一只。荀攸言昔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曹操大喜,于是决意建铜雀台于漳水旁,以彰显其平定天下之功。 曹操在此举办盛大宴会,赛诗、比武、听乐、观舞。 曹操当众赋诗《短歌行》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吾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吾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植也一气呵成,写下令曹操等众人惊奇的《登台赋》曰: 从明后而嬉游兮,聊登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殿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立冲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川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 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 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蝃蝀。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 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天功恒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虽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吾皇家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矩量兮,齐日月之辉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 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十一月二十九日(公元211年1月1日)(本作者注:《资治通鉴》记为十二月己亥,而十二月无己亥日,如果己亥日正确,则十二月可能有误),曹操颁布《明志令》,又称《让县自明本志令》,大意为: “吾年纪时被举为孝廉,自以为不是那种隐居深山岩穴而有名望之士,恐怕被世人看作是平庸无能之人,所以想从政或教书来建立名誉。 吾在济南任国相时,除残暴去秽垢,公正选拔、推荐官吏,被豪强所恨。 吾恐怕给家族招来灾祸,所以托病辞官还乡了。 那时,年纪尚轻,在谯县东面五十里的地方建了一栋精致的房屋,打算在秋夏读书,冬春射猎。 做二十年规划,待天下清再出仕尔。 但是这个愿望没有能实现,吾被征召做了骑都尉,又出任典军校尉,心里就又想为国家讨贼立功了。 希望死后在墓碑上题字曰:“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乃吾当时的志向。 然而遇上董卓犯上叛乱,各地纷纷起兵讨伐。 后来吾领兖州牧,击败黄巾军,收编了三十万人。 吾又出兵讨伐称帝的袁术,致使袁术势穷沮丧而死。 摧破袁绍,枭其二子;复定刘表,遂平天下。 身为丞相,作为一个臣子已经显贵到极点,已经超过吾原来的愿望了。 假使国家没有孤,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称帝,多少人称王呢! 可能有的人见孤强盛,又生性不相信天命,恐怕会私下议论,说吾有不臣之志。吾每次都要用光明正直之语,向诸君陈述,所言皆为肺腑之言也。 但要孤就此交出所统率的军队,把执事权交还朝廷,回到武平侯国的封地去,实不可也。 为何不可呢?实在是怕放弃了兵权会遭到别人的谋害。这既是为子孙打算,也考虑到自己垮台,国家将有颠覆的危险。因此不能贪图虚名而使自己遭受实际的祸害。 然而吾的封地占有四个县,享受三万户的赋税,孤有何德配得上呢!现在天下未安,吾不可让位。至于封地,可以辞退一些。 如今,吾把阳夏、柘、苦三县的二万户赋税交还给朝廷,只享受武平县的一万户。姑且以此来平息诽谤和议论,稍稍减少别人对孤的指责吧!” 另外,曹操虎豹骑骑督高陵亭侯曹纯病亡,子曹演继承爵位,食邑仍为三百户,一直由联军控制的高陵县提供这一亭三百户的赋税。曹纯乃曹仁弟。 曹纯和虎豹骑宿卫将领曹休从曹操征荆州时,率虎豹骑追刘备于长坂坡,俘获刘备二个女儿,二女乃刘备糜夫人所生。 曹演娶刘备长女,生曹亮。曹休次子曹纂娶刘备次女。 韩遂找来成公英解读这几份信报。成公英认为: 其一,曹操的《求贤令》比灵帝的鸿都门所招民间人才走得更远些,跳过大汉的以品、学、德、廉、孝为基础的选举制,从民间下层人中直接发现、举荐、提拔急需的人才,而不看其德。 从曹操身边官吏名录可见,望族文武之才充斥,而曹操只有曹家和夏侯家为真正亲信。过不了多久,望族才人官吏就会淹盖之。 加上曹操杀孔融等,使望族从支持曹操变成观望,出身宦官家庭的曹操可能急需要民间人才来平衡望族人才,那怕是无德之才也可重用。 此举势必遭到望族的更多猜忌和离心。更可怕的是曹操此举破规,望族人才也效仿而弃德保官位。 其二,邺城不是京城,曹植的《登台赋》虽然华美,但却把铜雀台所在的邺城称为皇都、上京。又提到永贵尊、寿齐东王、御龙旗、回鸾驾等。似乎坐实在暗示群臣,曹操要称帝,至少要称王。曹操未必授意曹植如此写作,而曹植此诗可能毁了曹操。 其三,铜雀台盛宴后,曹植的诗可能引发更多的士人和民间对曹操称帝代汉的猜测,曹操不得不很快出台《明志令》(《让县自明本志令》),百般解释自己不会称帝,但通文未说不称王。 韩遂夸成公英见地深入,直击要害。 接着,韩遂又笑着向成公英述说当年在洛阳和曹操一起玩耍时的故事:“曹操少年时就提到过想当征西将军,彼曾誓吾若不做征西将军,定荐吾做征西将军。而吾允诺假如二人成为对手,只要彼能除暴安良,吾当避让二十年,以成彼之功名。后来曹操果然兑现其诺言,表吾为征西将军。” 成公英头回听到这个故事,掐指一算,颇为吃惊地问道:“若从董卓暴亡那年算起,岂不是二十年期已到?” 韩遂不语,站起身在堂中度步,走到剑架边,抽出宝剑,若有所思道:“为关西守边二十万将士计,不争天下,只争与关东平视。”成公英点头赞同。 二人又拿起从有关幽州辽东的信报: 幽州辽东郡东部的高句丽王高伯固在位时不断侵扰辽东,又接纳了逃亡的胡人五百多家。 初平元年高伯固亡故,谥号新大王。 高伯固有二子,长子高拔奇,小子高伊夷模。高拔奇不肖,国人便共立高伊夷模(故国川王)为王。 上年,辽东太守、左将军、襄平侯、自封平州牧公孙康出兵进攻高句丽,攻破都城国内城(集安市)。高拔奇与涓奴加各率三万余人归降公孙康。高伊夷模将都城迁到丸都。 本年,公孙康分乐浪郡屯有县以南荒地为带方郡,遣公孙模、张敞等收集遗民。 带方郡南部的马韩、辰韩、弁韩及倭岛国等向公孙氏的朝贡都由带方太守代收。 乌桓、扶余、高句丽、三韩等都成了公孙康的蕃王国,公孙康的势力达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韩遂看完信报非常羡慕公孙康不向西,而向北、向东、向南的策略,向成公英叹息道:“联军自起兵至今二十六年,都耗在一统凉州、进占三辅和削弱马腾势力三件事上,又止步于西羌盐湖和潼关。 最初如关闭凉州边境,让马腾、马超向东,吾联军改为全力向西策略,恐已似公孙康,尽收西域诸蕃国,兵临大秦国城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