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数根烛火一齐燃烧，将室内照得锃亮。 “——路易斯的味觉有问题？” 停下手中的刀叉，莉莉丝问。 “嗯。”凉子点了点头，“在一次追捕女巫任务中，他被女巫囚禁过。后来，他就几乎丧失了味觉，也不再吃红肉了。 “他惟一还食用的动物肉质，便是鱼了。只可惜，他再也尝不到清淡可口的味道了。每次为他烹饪，我都会叫厨师放很多香料。” ——怪不得。 如同拔云见日，在莉莉丝脑中，一直横亘的疑问全部得到了解答。 味道苦涩奇特的千屈菜饼，外乡人无法接受的希纳酸鱼，路易斯面不改色的吃下，甚至，他十分喜爱酸鱼的强烈味道。 原来，他被女巫囚禁过，并因此丧失了味觉。 ***** 再晚一些时，路易斯来了。 月光旅店已经打烊，并没有其他客人。大家就围坐在旅店一隅，畅所欲言。 凉子为路易斯准备了特制版“鲜鱼”，香料多到都要溢出盘子了，别人看来都连连摇头。 “唔嗯，好吃。” 路易斯饿极了，三下五除二，一半鱼肉就消失在了他的肚子中。 他这才缓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时的优雅。 “我这边收获还不错，抓到了不少潜逃的原俱乐部成员。你们呢，见到凯瑟琳的父亲了吗？” 莉莉丝摇摇头，说明了情况。 “嗯……或许，这样也好。”路易斯将最后一片鱼肉消灭后，放下刀叉，说，“你让我打听的福利院，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直接报我的名字，就有人接待你们。” 路易斯用手帕擦去嘴上的酱料，“蜂蜡的事，我也找人去办了。很快就好。” 莉莉丝真诚地道了谢。 “下次再来希纳，想吃几次酸鱼，都管够。” 路易斯大笑着答应。 ——等这边事情办完，他自然是还要去希纳的。 *** 次日上午。微风轻拂。福利院外。 “请进，请进。” 福利院的嬷嬷非常热情，甚至有些谦卑。 在这时，莉莉丝才体会到，路易斯在米利都的地位。 “我来这里是……询问戴娜的情况。” 随着嬷嬷在福利院穿行，有些孩子怯怯地注视着他们，亚当招招手，将准备好的糖果塞到孩子们的手里。 “哦，戴娜！”嬷嬷想了想，道，“她真是一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孩子，虽然有点爱调皮捣蛋。但见到她，没有不喜欢她的。后来，她也很幸运，被一位贵族老爷收养了呢！” “这么一想，我很久没再听过她的消息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吧？为什么突然要打听她……？难道——” 嬷嬷问道。 “——她挺好的。” 莉莉丝说。 “很快就到了我们的相识纪念日，恰好，我有机会来到她的故乡，想为她准备惊喜礼物。” 莉莉丝说。 “哦，是这样呀。”嬷嬷还是觉得奇怪，但她也不敢多问。 “对了，那位……收养戴娜的贵族老爷，目前在哪儿？” “唉，这想想就实在太不幸了，那个贵族老爷，上个月刚刚去世。好像是得了什么病……戴娜很伤心吧，在葬礼上都没有露面。” “……”莉莉丝没有回答。 嬷嬷观察着莉莉丝冰冷的神色，内心有点害怕。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 “哦，对了，如果想了解戴娜，不如去问问阿尔娃。她和戴娜最要好了。” ***** 最终，按照嬷嬷的指示，正午时，莉莉丝、亚当来到了东边的小石屋外。 阿尔娃打开门，见到两位陌生人，露出犹疑的神色。 “——你们是？” 阿尔娃的相貌平平无奇，但她的肤色十分白皙，就像刚刚落下的新雪。 “我是莉莉丝，这是我的丈夫，亚当。” 阿尔娃的表情变了，露出些许亲切。 “原来你就是莉莉丝，这么看来，和戴娜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刚见面，我就有种熟悉感。戴娜也回米利都了吗？” 阿尔娃向莉莉丝身后看去。 “——她、她有事不能来。” 莉莉丝说。“我恰好受教堂所托，来米利都采购蜂蜡，就想在这里给她买点东西回去。不过，我是第一次来米利都……” 第一句谎言出口后，后面的谎言也变得顺理成章。 “啊，原来是这样。所以，不知道给她买点什么，对吗？” 阿尔娃笑道，“她呀，最喜欢米利都的黏黏糕，你带点回去，她一定很开心。” 她请莉莉丝、亚当来到室内。 这是一间温馨的房间。看得出来，阿尔娃的生活很富庶。 按照福利院的嬷嬷所说，她的丈夫是一位官员。 在贵族和自由派权力交锋的时期，官员格外受到追捧。 “话说，戴娜和d交往的怎么样啦？” 阿尔娃一边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一边将茶点端上桌子。 “d还没有求婚呢？说实在的，我实在不明白，用雏菊项链求婚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希纳特有的传统吗？” 雏菊……项链…… 等等—— “是什么样的雏菊项链？” 莉莉丝突然问。 “不知道耶，总之是雏菊项链——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莉莉丝的表情吓了阿尔娃一跳。 “——不、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惊讶，因为戴娜都没有告诉我，d会用雏菊项链求婚。” 莉莉丝笑了一下。 阿尔娃也没多想，“对，她的恋人真是神秘啊。果然，她也没跟你多说吧。我也是，除了知道她的恋人叫d，还有要用雏菊项链跟她求婚——这还是因为她让我做好准备，随时可能去参加她的婚礼，才肯告诉我。” 莉莉丝的骨头都是冰冷的。但她勉强自己微笑。 “话说，我一直好奇，戴娜的……恋人，为什么缩写是d？” “对吧，果然是会好奇的啊！我问起过，她说，d来自于拉丁文的deus maris，是海之神的意思。” 阿尔娃叹了口气，“就是欺负我，不懂拉丁文……她总是喜欢读些我不懂的文学……幸好，我们之间通信只需要信使口述就可以了。不过，自从希纳爆发污血症，连信使都不愿意过去了。” …… 她还在说些什么，莉莉丝却全然无法听到。 雏菊项链…… Deus maris. 海神…… 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在恍惚之中，莉莉丝仿佛听到恶魔的嘲笑。 ——凶手，就在咫尺之遥。 莉莉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