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特难得地皱起眉来。 在进化过程中,都有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 如果让这个丧尸进化完成的话,将成为很大的威胁。 一般而言,丧尸很难有身份认同感,如同曾经身为人类时,将同类当作同伴。 毕竟,丧尸要想进化,食粮就是同类脑中的晶核。所以,当有机会杀掉并且取得强大丧尸的晶核,很少有丧尸能抵抗这种诱惑。 但是,布莱特却不同。 与其他丧尸只不断追求力量不同,当遇到让他感兴趣的情况时,他更愿意等待,并且网开一面。 布莱特身后的黑雾不满地扭曲了一下,却还是听从他的吩咐,迅速地冲过去,将陷入崩溃的亚当击晕,又再次返回布莱特身旁,继续“吧唧、吧唧”地啃完亚当的手臂。 “……安娜要来了。” 桃瑞丝忽然轻声耳语,推开莉莉丝护着她的手臂。 莉莉丝心下一跳,蹙眉,努力站起来,走向晕倒的亚当身旁。 她费力地想抱起亚当,却又和他倒在一处。 就在这时,黑雾从布莱特身后涌过来,将他们两个包裹住,浮在空中。 莉莉丝闻到黑雾中的腥臭味。 “既然‘血腥安娜’要来了……” 布莱特说,“我们还是先撤退为妙。” *** 地下监狱内。 独自一人的桃瑞丝站在凉子尸体消散之处,麻木地看向这些像她靠近的丧尸,他们带着仇恨的、积攒起来的、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的神情。 圣徒,在丧尸的眼中,就是被憎恨的存在。 而丧尸,在圣徒的眼中,也是被憎恨的存在。 她一直认为,她可以不走在其中的任何一条路上。 而现在,她却走在了分岔路上,前面只有两条路,她必须要先择一条。 除非,现在她就死在这里。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呈现,桃瑞丝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耀眼的光茫自后方降落,接着,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一点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这些准备享用桃瑞丝的丧尸,便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数张萦绕着白光的塔罗牌飞舞在空气之中,每一张牌上面的图案都栩栩如生,仿佛活着一样。 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将桃瑞丝紧紧地拥入怀中。 是安娜。圣徒安娜。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与她不同,虽然平时性格温婉柔弱,说话都轻声细气,但作为圣徒银之下的“银色圣徒”之一,法术极为高超,杀戮丧尸时也是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不仅如此,她因为制造了“米利都大清洗”而声名大噪,获得称号“血腥安娜”。 在大清洗中,米利都死去的丧尸不计其数,尸骸堆积成山,黑色的污血将护城河都染黑了。 安娜一战成名,桃瑞丝却也因此离开了姐姐,自己申请来到地下监狱,成为一名会为丧尸治疗的圣徒医生。 安娜放开莉莉丝,优雅地抹了抹脸上的泪,伸出五指,塔罗牌回到她的手上,以中心为轴旋转。 “我带来了骑士,我先带着他们去处理其他丧尸,这名骑士留下来保护你。” 安娜亲了亲桃瑞丝的脸颊,“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将一切平息。对了,他叫路易斯,是我手下最优秀的骑士。” 桃瑞丝点了点头,她的表情仍然有些恍惚。 安娜手上悬着塔罗牌,带着一众骑士走开了。 叫做路易斯递给桃瑞丝一块手帕,上面绣着漂亮的纹样。 那上面有属于血腥安娜的标志—— “米利都大清洗”的场景,又浮现在桃瑞丝的眼前。 腥臭,污血,哀嚎,乞求,漫天飞舞的塔罗牌,被丧尸的绝望、与圣徒的亢奋笼罩的米利都。 与其交相闪过眼前的,还有凉子冷冰冰地躺在地板上,以及凶手莉莉丝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眼神。 还有那向她扑过来,有着一只机械手臂,带着眼罩,狂笑着的丧尸。 到底何为正确,何为正义,怜悯与憎恨之心又何从? 她还能再选择吗? 慢慢地,在她的面前,那两条路终于渐渐地合二为一了…… 桃瑞丝的眼前渐渐模糊。 “喂,等等,你怎么了?” 路易斯有些惊讶地发现桃瑞丝晕倒,连忙将她一把接住。 一直服侍在圣徒安娜大人麾下,路易斯很清楚,安娜大人非常思念自己的妹妹,也听过传闻,两姐妹曾经感情深厚,却因为“米利都大清洗”事件分道扬镳。 妹妹来到了地下监狱,成为了“医生”。 而安娜则时不时就会来到地下监狱附近,却又不敢去见桃瑞丝。 也幸好如此,这次地下监狱暴乱,当安德烈骑士发射信号后,安娜才会这么快地赶来收拾残局。 *** 天上阴云密布,眼看着,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到这里应该安全了。” 布莱特说道。 此时,他们正在一艘帆船上。 亚当面无血色地倒在甲班上,他的手臂已经重新长好,看不出一丝异样。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显然很痛苦。 莉莉丝则站在船头,任由冰般的海风吹动着她的棕色卷发。 布莱特所驱使的黑雾正包裹着这艘帆船,从而防止船被圣徒侦测到。 就在这时,远方的岛屿忽然爆发出冲天银光,接着,才静寂下来。 那就是地下监狱所在的岛屿。 上面有些人类进行基本的生活,包括种植,打渔,来为看守地下监狱的圣徒和骑士提供食物。 而那冲天的银光…… 布莱特看向远方的岛屿。 “这样强盛的银光,不愧是血腥安娜。” 布莱特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看不清楚神情。 莉莉丝转过头,望向布莱特。 “……为什么帮我们?”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夺取掉亚当与自己的晶核。 “因为,我看到了变化。” 布莱特说,他的神情那般沈静,话语却是那般危险,就像是隐藏在海面下的巨大冰山批露了一角。 “我看到了,风也有吹向别的方向的可能性。” 他优雅地倚在船边,望着天空。 “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