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综在庭院中央，仰望乌云滚滚，俨然道：“已然成势了，来的好快啊。”眼看大雨将至，天有异象，必有大事要发生，在人类的认知里，雷电的形成只不过是正负极形成的电位差，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围棋群组成的灵境，这里的气候日常温婉缱绻的像小溪，一旦风云骤变，就是灵境剧烈动荡，或利万物或颠倒阴阳，总是伴随着异象。 此时，乌鹭山所有的生灵都躲了起来，野兽伏在山洞里，鸟儿藏在大树下，鱼儿沉入水底，无论是在天地间，还是灵境中，动物都是最敏锐的一个群体。他们趋利避害的触角永远比直立行走的人要敏锐，它们能敏锐的感觉到，这次异象阴阳逆转，于万物生灵有害，于是野兽鸟儿鱼儿纷纷归藏自保，等待风调雨顺，才敢出来。 时光还在密林里，在黑压压的林子里，天上的乌云，有跟没有差不太多，他并没有太注意，他本来进境很快，他盯着那些彩衣雀，觉得它们飞的越来越慢，甚至可以一眼记住所有的位置，但还没走完，就已疲累不堪，他只觉浑身疲软，力不可支，眼看只剩下几十步，时间还富裕，脑子也清楚，可是他就地躺下了，好像身体再也拿不出半分力气，只觉的头脑发胀，胸口发闷，好像生了什么大病似的，虚软无力，他想支撑着起来，可心底还有一个声音道：“好难受，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不如就这样吧。” 他想睡，也难受的睡不着。三百年前的小白龙，和此时的时光，竟如出一辙，总会倒在成功的最后一关。也许是他随遇而安的心境，习惯了对所有事都不愿强求，没有殊死一搏的愿力，也许是他太过拼死，只是天命不授，体力无以为继。总之，混混沌沌中，眼前就是茫茫一片了。 “小光？”迷迷糊糊中，时光感觉有人在唤他。 时光微微睁开眼，恍若梦中，因为他看到了褚嬴，却是南梁的装束，是最开始两人相遇时的模样，时光痴痴一笑道：“我一定是又做梦了。” “你怎么进来了？” 时光道：“什么进来，我是要出去的，可是那个鬼门关，怎么闯都闯不过去。” “看样子你是累脱力了。”褚嬴将他托起身子，抬手将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送进时光嘴里，道，“先什么都不要想，凝神静气，不要耗损精神了。” 时光镇静了片刻，脑子些许清醒了，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忽然道：“不对，你没有这么抱过我，这不是做梦。”他以为做的是过去褚嬴没有实体的梦，可是那时候，褚嬴怎么可能抱他，此时褚嬴却是单膝跪地，将他上半身拖在怀里，还喂他吃了一颗东西，这一幕，是从未有过的，若是做梦，也太莫名其妙了。 时光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疼。” “傻不傻，这不是做梦，但是也不会疼。你快点休养好精神，就出去，不要说话了。” “你在跟谁说话呢？”一个干枯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褚嬴低声道：“糟了，小光你别动别说话。”他拖着时光抱起，想飞身躲开，可是时光却重的他带不动，无奈之下褚嬴连忙幻化出一张床，斜身歪在上面，刚好能把短一截的时光藏在身后，再以锦被盖上。 褚嬴见那释法鸾佝偻着身子，蹒跚而至，冷道：“我不想见到你，你怎么又来了。” 释法鸾见褚嬴躺着，十分稀罕道，“怎么在这里歪上了。”他哈哈一笑，笑声干枯难听，在时光耳中听着还有些渗人，释法鸾继续道，“你不想见贫道，贫道可十分想见你啊，近来异象频频，幻境中许久没有这么新鲜热闹了，老道心中高兴，身体也轻健不少，总想与你说道说道。” “我累了，改日再说吧。” “你过去从未喊过累啊。” “对不喜欢的人，随便做什么都是累的，你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是有什么人来了？刚才我怎么听到有人说话？是不被下藏着人？”释法鸾一步步走近，又笑道，“这里一千多年都清清寂寂，怎么会有人？” 他近两步，褚嬴就紧张一些，停下来，褚嬴就松口气，只听释法鸾道：“你最近有点神不守舍。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不成在外面陷于名利或者男女情爱里去了，才致幻境里有了漏洞？问你你也不肯说，不然老道也替你出出主意，哎，贫道早就良言相劝过你，名利不能陷，执念不可深，男女之事，更是碰也不能碰，你纵使定力过于常人，但久居人世，花花世界，难免沾染，无人替你指引，极容易误入迷障，只能靠你时时警醒自己，最好每年常入佛寺道观等清静之地，修行数月，已定元神不散呐。” 褚嬴笑道：“道长说的极是，这两日，我正要去佛寺清修，我们倒想到一起去了。” “那你累了，就休息吧。”释法鸾转身做离去状，却忽施偷袭，以龙头枯木拐挑褚嬴的锦被，褚嬴连忙起身挡在前面，将枯木拐杖踢飞千里，道，“不许伤他。” 释法鸾道：“果然藏了人。平日看你说话，总是呛声呛语，不噎老道几句不肯罢休，今日却肯顺着老道几句，老道还以为你转了性，让老道瞧瞧，你藏的是什么人？”他龙头拐脱手，只能用手扒开褚嬴，不瞧还好，一瞧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褚嬴身后的床上，一个粉衣长发女子，紧闭双眼，似是熟睡状，释法鸾问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女娃？是活灵吗？让老道摸摸。” “不许碰他。”褚嬴适才听他说什么名利，男女情爱等语，灵机一动之下，已在释法鸾转身之际，给时光临时换了装束，提防释法鸾硬来，岂知真的被褚嬴碰对了，好在时光轮廓圆润，加有肉感，此刻更是长发掩面，说是女孩，倒真是难分真假，只是时光灵气衰弱，被褚嬴蒙头之下，很快就睡去了，此刻看上去，像一个睡着的乖宝宝。 “她是谁？” “不关你的事。” “你带她进来的？她跟你什么关系，你这般鬼鬼祟祟，不会真的动了邪念吧？” “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褚嬴瞧见时光穿着女孩的衣服，但胸部是平的，怕释法鸾发现破绽，不着痕迹的将时光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老道不走，老道想看看你怎么把她带出去，顺便将老道也带出去。” 褚嬴涨红了脸。 释法鸾悠哉道：“哎，莫生气，这里生气是不好的。” “那你就等着吧。”褚嬴也放平了心态，只是在床一侧坐下，以防释法鸾接近。 “能进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棋艺高是首要条件，除此之外，还要有一道灵媒，若非他碰过星心子，就是你对他授过灵。星心子如今难以集齐，大概是不可能的，若说你对他授灵，此幻境也会有影响，难不成上次幻境一片狼藉，就为了他吗？” 褚嬴心中暗暗叫苦，希望他不要再问，问也总是不答，但是释法鸾从他神情中，也能猜出几分，叹道：“真是阴阳颠倒了吗？自古以来，从未有女人到如此境界，何况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娃。说到底，不管是男是女，你一旦有那方面念头，就及早打住，我知道还没到那份上，否则，这里就不是破一两个洞那般简单。贫道要劝你的是，回头，否则天塌地陷，万劫不复。” “你够了吧，那些话，来来回回，都说过千万遍了。你那么喜欢调教别人，等幻境一破，你找徒弟调教去。”褚嬴知道释法鸾说那些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时光在此，他担心时光身份曝露，希望释法鸾离开，便忍不住急躁了些。况且，时光相貌和萧综那么相似，若被他误当成仇人，就更惨了。 释法鸾震惊：“幻境要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