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奇怪的梦,有始无终,褚嬴只记得那些小童彼此之间心有灵犀,无需见面,却都知道彼此的方位,这是一个闭环阵法,无论走到哪个出口,其他的小童会立刻转换阵法,成为障碍,仅仅七个方位,十七个小童坐镇,却任谁都走不出去。可是为什么上次古刹里的小孩子说可以带他出去呢?哦,他还说,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助,也就是说如果有两个以上的内奸帮忙,就能轻易通过这个阵法了?可是通过了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褚嬴没有兴趣知道,只是早上醒来时,才发觉萧综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怎么睡在这儿呢?”褚嬴轻轻推了推他,问道,“昨晚你有没有做什么梦?”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褚嬴看他在沙发里窝着,气道:“这样睡,不怕落枕吗,要睡回屋睡。” 褚嬴把蜷缩在沙发的萧综翻过来,只看那张脸红噗噗的,便伸手摸了摸,惊叫道:“呀,还真是病了。” 萧综这才将眼开了个小缝,道:“觉得有些冷。” “你发烧了,当然冷,快,上里屋去睡。” “你还会关心我呢?”昨天的事萧综还记得,可是气已经消了大半。 “我要是跟你一样的小心眼,还活不活了。” “要不就这么病着吧,起码还能看见你关心我。” 褚嬴听他的话说的有些奇怪,默然想起梦里的事,不禁缩回了手道:“你存心让自己病的是不是,故意让我担心。” 萧综挣扎着起身,只觉身体软绵绵的:“你担心我?不如说你担心的是时光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要是存心的,他就不是生病这么简单了。我直接拿刀,放他几碗血,比这简单。” “也难说,你可能觉得自残会让人看出端倪,就用这种不留痕迹的骗招。”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难受的很,你若让我喝你一口血,这病准保立刻就好。你全当为了他,我就跟着沾沾光。”他央告着,拽过来褚嬴的手。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我要是给你开了先例,可说不准你后面要做什么妖呢?”他略略愠怒,却没有抽回手,好像那人强要咬他一口,褚嬴也会随他似的。 “不给拉倒。”萧综将褚嬴的手甩一边,起身,摇摇晃晃的去了卧室的大床上,褚嬴跟过去,拉开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萧综道,“这样一来,我们俩可是相互拖耗的,他身体耗我的精神,我的精神也恢复不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故意害他。” “这时候,还想着推卸责任。” “太难受了,头又晕又疼。难怪有人说身体是灵魂的桎梏,我看说轻了,不行我就回花里养一养。”他嘴上这么说,却往被窝里钻的深了一些,又想起一件事,“天亮了,你把那小鸟送回巢吧。” “这是你的功德,我可不想抢。吃过早饭一起去吧。” 褚嬴厨艺十分一般,勉强也只能做些半成品的吃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琴棋书画样样通的自己,怎么做饭对他来说就这么难。什么味,搭配什么菜,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只能烤了昨天买的寿司,煎了个鸡蛋,烧了一锅小米粥。就是做这些最简单的活,对他比下一局棋还累。他边做还边念着时光,如果时光在,应该会帮自己做的。现在却要伺候另一个人。他做饭过程中,基本没有用到刀,可还是在等待的间隙,从刀架上取了一把锃亮的水果刀。在手腕上试了试,终究有些下不去手,他怕疼,也怕血淋淋的伤口,犹豫了犹豫又放下了。但心里已又了主意,只是需要些心里建设,总比让他生啃来的好吧。 盛饭的时候,褚嬴先盛了半勺米粥垫了碗底,然后在右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淋在粥上,看着血淋漓,他就有些不忍直视,忙盛了一勺盖上。然后才喊萧综起来吃饭,他还磨磨蹭蹭,直喊没有胃口,又说反胃想吐,可是瞧见褚嬴手腕上还没愈合的口子,眼神就不一样了,他凑了过去,道:“给我的吗?” 还没等褚嬴回答,他的嘴已吮了上去。 皮肉痛伴着钻心的痛,褚嬴忍痛皱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就这么急性子。” 萧综只喝满一口,没有贪婪,精神却已好了大半,笑道:“我记着你的好。”说着将唇角的血一并送进舌尖。 “这倒不用,你以后能乖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乖有什么意思,你若喜欢乖的,不如去找个提线木偶。” 褚嬴不理他,去储物室拿了药箱,简单处理了伤口,萧综殷勤道:“我来。” “你说你,抽风的时候气死人,好的时候,让人忘了你又多磨人。把人气的骂你也不是,喜欢也不是。”萧综给他缠了两圈绷带,撕了两段医用胶布粘了两下,“其实不用包,我估摸着,不出半日就好了。” “我知道,不过看着怪怪的。”褚嬴合上药箱,道,“你洗漱了,将茶几上的早餐吃了。我们就出去。” “我好了,你这口血,顶三餐饭,不必吃了。” “刚好一点就得意,你好了,我还怕坏了小光的身体呢。时光可是血肉之躯,不管你喜不喜欢,三餐要照吃。” 萧综兴致好时,偶尔也会表露听话顺从的一面,便听从褚嬴的指示,洗漱完,风卷残云收拾了那餐饭,他喝完回味了片刻,心下已了然,只是再不肯出口说感谢的话了。 二人出门,到光明公园中,那里有一片半亩见方的树林,里面有松树,枇杷,槐树,女贞等近百棵大树,却不知这小鸟的巢穴在哪一棵树上。 “忘了问清楚了,这下可好,来了也找不到。” “你就是问了,他那么小,也说不清楚,不然你放开它,看它自己能不能飞。” “它还太小,昨儿放它的时候,它也只会扑几下翅膀,叫几声。” 褚嬴笑道:“看来,天意是想让你养着的。” 他们进了林子饶了一段,萧综忽然停下:“那可不一定,你看上面。”褚嬴抬头,只见几棵大树周围,四五只鸟儿盘旋飞舞,叽叽喳喳,叫声显然很焦急,萧综手里的小鸟听到那些鸟儿的叫声,也“叽叽”了几声,可是它的声音太小了,那些鸟儿根本听不见。但是在一棵极高的大树上,看到一个巢穴,萧综跃跃欲试道,“我上去,送它回家。” 褚嬴仰头一看,那可树足有近二十米高,褚嬴晕眩道:“这……你确定你能上去?” “如果在乌璐山,这高度都算不得什么。” “别开玩笑,这不是在乌璐山,而且,时光爬树的天赋几乎为零啊。上次在乌璐山,他爬一个五米高的树杈,都怕不上去。” 萧综道:“这具身体果然不好用,又容易生病,又笨重。不过好在我有准备。”他从腰间拿了一盘绳子。向上一甩,挂在了一个十多米高树杈上。他手抓着绳子绷紧了,脚瞪着树干,借力,转眼就爬了七八米之高,褚嬴瞧着既叹为观止,又生恐他一脚不稳掉了下了。他在第一个枝杈上停下,上面有树枝交错,不好在用绳子借力,只能徒手攀爬,好在有树枝可以抓,攀爬并不算太困难。接近巢穴时,尚有两只鸟儿警觉的飞了过来。他们的巢穴搭的十分精巧,是里外两三层的,最里层是厚厚的软草,外层是硬树杈,可见这是一种既聪明又用心的鸟。萧综小心的将鸟儿从怀中取出,放进了鸟巢内,就匆匆离开了,好像生恐打搅了他们似的。 他下树比上树快好几倍,几乎就像猴子,一跃几米,落地那一刻他喘着大气道:“以后别叫我吃饭了,他这身体,胖的我带不动。” “……”褚嬴无语道,“我们家小光才不胖。这是标准体型好不好。”褚嬴想到萧综清瘦清冷的模样,补充道,“是你太瘦了,哪有小光看着可爱。” 萧综只是一笑,每说到时光,褚嬴就认真的像个三岁的孩子。 褚嬴一阵恍然,这是时光的笑容,那种像阳光一样干净的笑容,是错觉吗? 这时,看着眼前的萧综,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褚嬴忙去扶他,以为他又病了,可是摸一摸他的额头,凉凉的,没有病,他甚至去探他的鼻息脉搏,一切正常,褚嬴忙拍着他的脸喊道:“你怎么了?” 褚嬴瞧见前面有供人休息的长条凳,就扶着他过去坐着。忙乱间,褚嬴只觉得,腰间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低头瞧见他腰间的扇坠,颜色虽然绚丽的诡异,却看不出端倪。 可是硌自己的东西有楞有角,不可能是这两颗棋子。 褚嬴好奇之下,摸进了萧综的上衣口袋,是几颗亮晶晶的像水晶一样的石头。 “奇怪!他带几颗水晶做什么?” 正在褚嬴要将水晶放回去时,萧综却迷迷糊糊的醒来,他摇摇头,眼神迷茫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儿?” “才一会儿,你就忘了,这是光明公园的树林啊。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我们怎么会在这儿?”他摸索着找扇子,又嘶了一声,“好痛。”他手上还有刚刚爬树抓绳子勒的痕迹。 “你不记得了?”褚嬴惊奇不已。 “记得什么啊?”他没耐性的道,“我不应该在乌鹭山吗?这又是哪儿?” 他说话松松散散,毫无耐性,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褚嬴居然不由自主的问出一句话:“你是谁?” “你傻了吗褚嬴?”他一笑,见褚嬴认真的等待着答案,“天哪,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又变成梁老师了?”他上手捏了捏褚嬴的脸,已忘记了手疼,“你别吓我。” 褚嬴十分焦急的,再次问道:“你快说。” “我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