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站在人群中，其“姿态”分明和身边的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差异，却无人“察觉”。 “它”是如此“洁净”，好似从未沾染世间的一切尘埃与色彩。 过于精致的中性外貌显得温和而恬静，对比之下站在它身边的人“做工”都是如此的“粗糙”。 那位似乎拥有更高职位的中年研究者并没有将“它”的建议放在心上，指挥着助手将各种医疗与科学检测流程走了一遍，机械臂上的探针采集出多样的活体组织样本。 作为本次项目的负责人，中年研究者娴熟地在纸质表格上打着勾。 密密麻麻的“条目”可谓事无巨细。 （毛发） （皮肤） （血液） （骨髓） （脑组织……） “……” 书写的动作稍微停顿，随后在“脑组织”采集这一条后画上叉，回头让正在处理数据的助手调出光熙的头部扫描结果，随着屏幕上的图像刷新出来，他愣住了。 只见光熙右眼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空洞”。 “这是怎么回事……” 对比了多个角度的全息影像，中年研究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再次调用了多种检测设备进行扫描，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变化，原本应该存在的眼球，骨骼，脑组织，乃至神经与血管都“不存在”。 “……” 看了一眼医疗仓中闭着眼睛的白发女子，中年研究者作出了下一步指示。 “对患者进行光谱扫描……” “好的……秦教授” “光谱扫描”全称“恶魔学磁场光谱采集与扫描”，是专门针对恶魔这种特殊“生物”的不同性状与物质世界间相互影响的检测措施。 “恶魔学磁场光谱采集与扫描”仪是一种极为昂贵的科研设备，目前只有花旗国的“希望灯塔科技”公司持有相关技术专利并可对该设备进行生产。 而这间研究所能够持有这样宝贵的科研设施，还多亏了元帅和花旗国高层存在着深入的合作。 随着医疗舱内部两侧伸出的机械探针，线状的淡青色光谱从上到下扫过两个昏迷的恶魔猎人。 大约十分钟后，两幅图像生成完毕。 其中一幅在“灰色”的代表医疗舱与相关设备的底色上，淡青色的人型剪影内呈现出明显的暗红色火焰状光谱残留。 算是非常典型的和火焰系恶魔签订契约后，代表人类本身的青色光谱遭到恶魔之力污染后呈现的状态。 对照前几个月的光谱记录，大体上不算有太大出入。 “…没有太多异常…” 看了一眼昏睡的红发女孩，中年研究员移开视线。 “但是这边这个……” 调出光熙的光谱图像，只见整个人型剪影都呈现出偏灰的色调，位于右眼的位置上依然是一个圆形的规整空洞。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在场的研究员都面面相觑，毕竟这台设备所扫描出的不光是生命体或者有机物的光谱图，无机物也会留下部分痕迹。 但是光熙右眼的位置，却是真的如字面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光熙原本闭着的右眼睁开了。 一颗不应该存在的银色眼球透过半透明的溶液静静倒映着眼前的景象。 （项目编号4：博士） （“它”在研究所范围外受到威胁或者在任何地点遭遇来自他者的“非正常”模式窥探时，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直接对袭击者进行强制“邀请”。） 银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无形无质的“波纹”渐渐覆盖了这座研究所。 不同于上一次，更加稳定的它使用了相对更为可控的方式。 这只眼睛就好像不是光熙的身体的组成部分一般，带着强烈的异质感。 一时间陷入苦恼的秦教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光熙的脸，那只银色的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是我的错觉么？” 研究所中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它”的视线穿过特殊隔离材料的墙壁，混入无色的气流之中，穿过通风管道，于另一头的某个气孔流出。 然后无色的气流凝聚为人形。 白色的研究员大褂，黑色的微卷齐肩发，白皙的肌肤与修长的身材。 “博士”在“锁”的辐射范围内，轻松制造了第二具“身体”。 不同于“魔界人”的姿态，“博士”这张外皮本来就是“拼接”而成的，自然的也有着非常方便的“分裂”能力。 眼前不再是堆满复杂仪器的实验室，而是一间装修以暖色为主色调的休息间。 也许是提供给辛劳的科研工作者们的福利，大概两百平米的宽敞空间中，一个吧台提供各种各样的无酒精饮料以及点心。 此刻一名穿着一套非常普通的运动服，黑发束成马尾的少女正坐在吧台后打着瞌睡。 “博士”嗅了嗅空气中那种柔软的带着点甜味的气息，也没理会打瞌睡的女孩，它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包裹着白色乳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吧台后的咖啡机开始自己运转了起来，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人正在操作一般。 咖啡与牛奶的醇香弥散开来。 很快一杯“拿铁咖啡”飘到了它的面前，传统的意大利浓缩咖啡与牛奶的经典混合，牛奶泡于最上层旋转出一个类似眼睛的图案。 就在这个时候，打瞌睡的黑发少女也醒了过来。 少女猛的抬起头，有些茫然的双眸倒映着眼前笑眯眯的研究员。 似乎是没见过的人…… 但是心底却没有生出任何的违和感。 就好像和眼前的“人”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 “你……” 少女揉了揉眼睛想要说话，却被对方打断了。 “你也想要来一杯么？” 以闲聊的轻松语气说着话，“它”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咖啡杯里加着“糖”。 第一颗“糖”是带着奇异“雪花噪点”的立方体…… 第二颗“糖”是红白相间的胶囊…… 第三颗“糖”是锈迹斑斑的齿轮…… 第四颗“糖”是黑色却又折射着多彩光泽的多边形残片…… 第五颗“糖”是银色的眼球…… …… 一切都很“异常”，但是在此刻的少女眼中却又是“正常”的。 这种“正常”像是一层朦胧的带着麻醉剂的雾。 “谢谢……” 少女的表情依然有些懵懂，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但是却又抓不住关键。 下一刻无形的某种东西再次开始调制咖啡，异常的“现实”被“它”以歪曲认知的方式合理化了。 几分钟后第二杯热气腾腾的拿铁飘了过来。 “这里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是说在工作之余，我们也需要放松一下不是么？” 这一次“它”的话得到了少女的赞同。 “确实……” 少女端着咖啡杯，小脑袋点了点。 “也不知道那些工作狂天天加班是怎么受得了的……” 就像是两位在上班时间摸鱼的同僚之间的闲谈，一杯咖啡喝完，“博士”站起身。 “和你聊天真是愉快……我稍微却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回见……” 话音刚落“它”的身影已经淡化消失。 “……” 依然端着半杯咖啡的少女有些呆滞的看着它之前坐过的位置，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刚才是有什么人在这里么？”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