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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相为守护(1 / 1)

小皙全神贯注正打算拔出天痕,黑袍人没敢动手,直接扔下手中器物,只拎了一把老式旧刀跃上屋檐快步跑了。 “想跑?”她点地飞檐,穷追不舍。 …… 眼看快出了山门,依旧没追上那人的脚步,即便是途中折枝摘叶为暗器发射,也能被其躲过,无法阻断其行踪。此人从藏兵室绕过藏剑阁、锻刀庐、熔兵庐也不见其停顿迟疑,对淮安地形了如指掌。 眼看将近山门,小皙渐渐慢下脚步。踏雪轻功已然够快,黑衣人竟然能比她更快。天下轻功能比踏雪快的怕就只有御风了,此人就算不是夜未央中人也必与其有密切关系。 若是再追下去,那群弟子没人护送可就危险了。“算了。”她想着又原路返回。 此人中了她的烈火掌,一时半刻好不了,回头得打听下夜未央有谁受了内伤。 吹了口哨,红马应声从深林中跑来,一路护送确定弟子们都入城后与付烬汇合后,才返回去接陆寻歌。 …… 天色擦黑,回了山洞将马栓在外边,柴火边只有一个人,见不到付余欢,一番询问才知雪无影来过!这屠门一事简直是板上钉钉指向夜未央,不管是真是假都说不清了。 两派向来不和,陆某人居然能同意她把付余欢带走,小皙不能理解。 陆寻歌连忙解释:“雪无影和付掌门有过一段姻缘,虽然礼节未成,可情谊尚在,我想她也许有解救的办法。” 突然意识到雪无影和付余欢还有这层关系,悬着的心稍微落地。付余欢危在旦夕,留在身边也无济于事,交给雪无影说不定真有一丝生机。诶,只能祈祷了。 天色擦黑,行路已是不便,两人在洞外拾了些柴来生火,一同对坐在火堆旁。小皙拿出在城里买的烙饼分吃,狼吞虎咽问:“你说,淮安接下来会怎么打算?” 陆寻歌将烙饼撕成小块慢慢吞咽,回道:“付余欢多年沉迷铸剑技艺,对门派繁荣之事不甚关心,其下又只有付烬一名亲传弟子,想来是由他主持派中大局。不过经此一事,淮安已是气息奄奄,想要重复往日景象是不可能了。” 小皙眉间微蹙。付烬一个朴实正直的武夫,可扛不住朔月盟的那群老油条。 淮安暂时脱离险境,比起未来的打算,陆寻歌更在意目前的兵神状况。“那些淮安弟子们的尸体……” “噢,来之前我花钱找人葬了一些,还剩一部分。”小皙咬着饼闷闷出声。 他靠过来一些,顺手掏出帕子将她嘴边的油渍抹掉,若有所思点头问道:“是想留些来调查伤口么?” “不,”她撇嘴一脸无奈,“是没钱。” 陆寻歌:“……” 他想了想,“无妨,到了这个场面,朔月盟若继续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冷风呼呼灌进来,小皙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两人又不得不挪了火堆位置往山洞靠内的地方坐下。 山洞虽然暖和了,可比起有遮风的屋子还是逊色了些。她又随口问:“既然付余欢都被带走了,你为何不出去找我呢?” 他闻言顾自侧身,垂头整理木柴。“怕你找不到我。” 从前,她脆弱、捣蛋、笨拙乖巧,又菜又爱玩,夜晚还有梦魇睡不着,确实要处处看护,时时小心,他也习惯了这般如老母亲一样的照顾。有些下意识已渐渐变成多余,她也许不再需要这份无谓的担心和照顾。 “寻歌,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处处需要照顾的颜小皙了。” 果然如此,烈阳神功恢复后,其他武功也会慢慢记起,然后重新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他神情微滞,状若随意地用木柴拨弄着炭火,淡淡笑着:“嗯,挺好。” 可你怎么把火堆搞出一堆黑烟啊! 小皙忙拾起另一根木枝去撇开堆积的炭火,连连呛了几声。陆寻歌一时才回神,又将柴火拨回来。乌烟消散,火焰瞬即拔高,洞内明亮许多,看到他眉睫低垂在脸上投下阴影,不由明白几分。 “哈秋——”她打了个喷嚏。 “披上这个。”陆寻歌把外袍脱下来。 她摇摇头,不接。 陆寻歌正疑惑着,肩上一沉,她倚着半个身子的重量挨过来,声音无比坚定。 “今后,换我守护你。” 他手上动作一顿,只是摇头苦笑。“从来没有人能保护我,我也不需要他人保护。” 小皙正起身超级认真道:“怎么会,每个人都需要保护,无论是肉眼可见的贵人,还是冥冥之中的巧合,我们都被有形无形保护着,不然怎么能在这个人世间生活下去呢。而且被人保护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每个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处。”说完又懒洋洋地倚回去。 肩上的重量让他从一贯飘渺无定的状态下坠落地,找回了曾经失落已久的踏实感。哪怕是做些琐事,也依旧乐在其中亲力亲为。 他将外袍轻轻一抖,盖在她身上。“长辈们说男儿应为参天甲木,顶天立地,惜贫怜弱,供藤萝相系依附。只教我如何保护他人,从来不知该如何接受他人保护。” “我也从未有那般一往无前的勇气,只为一人赴汤蹈火。新剑会上,茗山瀑布下,你本都不用插手,可宁愿流血也要天真直率地在台上坚守,哪怕前方是死路也敢策马狂奔。我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到,也从未有人可以不顾一切,为我做到这一步。可偏偏,那个无意间照顾着的你,做到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小皙默默听着,弯唇淡笑,将外袍扯了一半过去。 “你无形之中已经被保护着了,自然不需要特意去看见,去接受呀,只要遵循本真,做你自己,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到来。像这样……” 外袍盖下,两个人依偎着,比方才一个人坐着暖和许多。 陆寻歌真正意识到,以后或许真的能实现“一人撑伞两人行。” 身边人靠得更近,差不多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陆寻歌了然勾唇,自然而然伸臂环住身边人圈入怀中。“今后,我们互为彼此守护,我守护你,也守护你所守护的一切。” 小皙捣蒜般咚咚咚点头答应,又闷闷道:“陆寻歌……” “嗯,怎么了?” 她向后一倒,仰头埋在他颈窝,小声嘟囔:“能不能抱紧点,我好冷。” 陆寻歌往火里添了柴,又将外袍的边角都往里折,才重新圈住她。 “付掌门临终前传授了付家的独门武学,嘱咐我教给付烬,或传承给可靠之人继续代付家行侠仗义,你可要学?” 她先是惊讶,又摇摇头,“我大概学不来其他的武学,容纳不下。” “为何这么说?” “直觉。”她打了个哈欠,“至于为什么,大概只有我恢复所有记忆才能明白。” —— 寒风凛冽,雪无影骑着马,双手将付余欢环在前面,取面纱为其遮面,试图避开夜未央其他门徒和兵神,寻找一条生路。 “凭虚公子,这回你必要亲自出马。” 长夜漫漫,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黑衣人从风雪夜色中孑然走来。凌空铮响,长刀一横,拦在马蹄之前。 雪无影勒马停驻,淡淡抬眸,这把刀她再熟悉不过。黑漆白底,柄上镌刻旋转黑白鱼纹。 付家名刀——醉梦刀。醉卧沙场,梦回太平。天下事不过一醉一醒,恍然如梦,持刀者应不为名、不为利、不为私,只为心中有情,众生所愿。 付梦本为付玄子最小的女儿,多年前不知何故突然与付家断绝关系,投奔翼王,为其麾下效力,还盗走了醉梦刀。 虽为姐妹,骨肉各方,雪无影越发觉得讽刺和苦涩。垂眸在马上俯视:“付梦,好久不见。” 黑衣人解下蒙面巾,微微抬眼,荡起一抹笑意,如同小时候撒娇般:“二姐,许久不见,你我之间竟已如此生疏么。” 风雪漫漫,阻在姐妹两之间。深情不及久伴,沧海桑田间,一切都将如飞鸿踏雪,雁过无痕。 “你我现今各为其主,如何亲近得起来。” 付梦见付雪如此冷淡,静默须臾,道:“付余欢时日无多,二姐若想他活着,便让我将其走。” “你带他去哪。”雪无影捏紧了缰绳。 “这是被邪功所伤,强吸精元内力所致,即便是最珍贵的药草也补不回来,唯有梦谷神医谷清风可以一试。” 淮安屠门一事本就诡异,付梦又突然出现,不得不警惕,雪无影并不领情。“既如此,我便自行去找谷神医,不劳三妹妹费心。” 付梦亦是不肯退让,一字一顿强调:“把付余欢交给我。” 付雪已有愠色:“他是淮安剑派掌门,亦是你表兄!现在危在旦夕,为了所谓的任务,难道连自家人的情义也不顾?” 付梦不为所动,拔起了雪地上的醉梦刀,垂手缓缓拖行,雪地留下一道划痕。“抱歉了二姐,今天我必须带走他。你若阻拦,我认得姐姐,这把醉梦刀可不认得。” 言语不和,只能交手。 付雪起了先手,雪魄银锥铺天盖地压去。 对上付梦,付雪是没有底的。付梦有特殊体质,武力不会随着年龄而消退,武学天赋又高,曾是付家重点培养的下一任掌门人。不知何由,她放弃了家族领头之位,转头去给权臣当鹰犬。 醉梦刀铮然作响,在付梦手中如醉汉四仰八叉般以各种出其不意的招式流转于股掌之间,乒铃几声冰锥尽数稀碎落地。 落雪神针,以迅疾和繁多取胜,行至半空,还没刺到付梦面前就被其以内力震碎。 寒夜无边,风雪呼啸,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兵戈交错,惊起昏睡寒鸦无数,雪地一片狼藉。 寒雪神功内力不足以抗衡。一番交手后,付雪狼狈地摔在地上,嘴角鲜血溢出。 付梦那足以媲美殷重火的实力摆在那,是她无法跨越的鸿沟。 “是阿雪么……”马背上的付余欢艰难睁开眼。 付雪闻声抬头,擦掉唇边血迹,试图爬起来。 付余欢却扭头看向付梦。“小梦,放过你二姐,我跟你走。” 姐妹两同时震惊:付余欢竟然答应了! “阿雪,你回去吧。”付余欢嘱咐一声,又疲惫地慢慢合了眼。 付雪有些许怔忡,不知他是否仍对自己逃婚有所怨怼。 付梦收刀回鞘,将付余欢往背上一托,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地广大,偌大的雪地只余一人。付雪挣扎着爬起,满身雪泥,无论如何也去不了他消失的地方。细想起来,这一生,有两次远远的凝望过付余欢。 一次是在火红喜堂前,她一身嫁衣追随魔头,骑马逃婚负他而去。一次,是如今他在漫漫风雪中,一身血衣为救她甘愿被俘离去。不管往日还是今时,她总是欠了他好多好多,怎么也还不清。 …… 付梦行至半路突然停下,插刀半跪于地,沉重喘息着。 “吐出来吧。”背上的付余欢气若游丝劝道。 付梦猛地弯下腰,再也控制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付余欢缓缓叹息:“我若不跟你走,你与阿雪这般不肯服输的性子要争到何时?” “表哥……”付梦哽咽地叫出声。 论平时,付雪武力确实在她之下,可因得利于这风雪天的优势,也同样重伤了她。 “我可还有救?”付余欢问。 付梦沉沉闭目,缓缓摇头。 付余欢:“小梦,付家宗祠的族谱里,还留着你的名字……” “表哥,你现在太过虚弱,还是先多休息会儿,我会加快赶路,不管怎样,也要试一试。”付梦一阵心酸,又单手将人稳稳背起,另一手撑着刀站起来。 付余欢声音微弱,更像奉劝。“不必再遮遮掩掩,我大概猜到了。兵神之事凶险万分,若有半分差错,便是千古罪人,万劫不复。仅靠那几人筹谋,如何能逆转乾坤,若你行的是正道,自然会有越来越多人同行。” 以侠义著称的付家,一个女儿追随魔头,一个女儿屈从权臣。到底哪边才是正道,什么才是正道,付梦现在也开始动摇。 她仰头,只见漫天白雪。松了刀柄去接触这份冷意,任雪融化在温热掌心。唯有温暖可化万千寒凉,她的炽热爱意不灭,任前方是冰天雪地,也无悔无惧。 “你在守护心悦之人,我也在守护心悦之人,表哥,咱们没什么不同。” 这世间之情大抵只有一种错,爱错。 付余欢轻轻叹息,闭目轻微偏头,不愿再言语。 —— 凤凰台上,黎宛淑本是有事相商,慕容灼诱导她喝酒,几杯下肚,酒气氤氲。 佳人面颊绯红,约摸已有三两分醉意,温热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慕容灼神色更为兴奋。“黎大小姐,你热不热?” 她惊惶如小鹿,颤声指责:“你、你在酒里下了药?” “原本是答应黎庄主撮合你跟陆寻歌,可见到黎大小姐后……”慕容灼转身过来,暧昧一笑,两鬓边的须发被扇子的风吹到一边,越发显得张扬风流。“本少主改变主意了~” “你生得这般美貌,与其便宜了敌人,不如便宜了本少主。” “慕容灼,你好大的胆子!全庄的人都知道我来了凤凰台,你行事这般乖张,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黎宛淑点了周身几处穴道,暂缓药力扩散。 慕容灼收了扇子点点头,转身背着手转了转扇柄,似在思考。她松了一口气,哪知这人又回过身反问:“我有少主的身份,不嚣张,难道要缩头蜷尾?” 黎宛淑面红耳赤,一步步后退,威胁道:“我兄长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他似乎笑得更欢了,两手展开,手掌摊平,毫不在意:“放马过来,难道秋凤阁会怕一个小山庄?” 黎宛淑额上冒了细汗,“你……就不关心铁指环的下落?我兄长跟指环下落不明,全盟会都在蠢蠢欲动,秋凤阁和相依山庄本为一体,你不出力相助,反而在此内耗,岂不荒唐!” “关心?”慕容灼觉得非常好笑,“这世上,没有我慕容灼关心的物事。铁指环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她银牙紧咬,又搬出了翼王。“你这样懈怠,不怕翼王追过么?”“哦~”他又停顿了下,似是有所忌惮。越凑近,鼻尖的香气越浓郁,看着佳人脸色放缓,存心逗一逗,笑道:“我还真不怕。”说着垂眸伸手欲揽住美人那摇曳柔软的杨柳腰。 美人的香气如长了腿的八爪鱼迅速包裹窜至他周身,萦绕不散。她抬眸,却是诡异地盈盈一笑,“慕容少主真是天真又泼辣,不知这足量的安魂香,你怕不怕?” 他想走上前逮住那只小白羊,可安魂香的味道越发浓郁,头疼欲裂,只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腰背撞到桌子却也无力起身,只觉周身酥软,昏昏欲睡。 这姑娘身上的香气可不能乱闻! 黎宛淑一改往日温和柔弱的姿态,从桌边缓缓走来,紫色绣鞋掷地有声,冷冷睥睨着倒下的男子: “我自小出身贫困却空有美貌,遭无数商贾权贵争抢买卖。慕容灼,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像你这种心怀不轨的人,我见得太多了……” “有趣。”慕容灼难得的不恼,尝试封穴或者逼出药力,可都无济于事。从来都是他布局猎艳,这一回竟给猎物反杀。小绵羊学会了咬人,可第一个就是来对付他,心有不甘,可又撑不住药效昏了过去。 宛淑这时才真正地放松些。慕容灼虽然行事嚣张,可好歹不屑说谎。这一翻试探下来,更加确定她与兄长果真只是翼王控制武林的棋子。这些身在顶尖的王侯将相,离得太远,惯会将他们这般草民当牛马使唤。而她的身份阶层所见所闻,也注定理解不了那个心悦之人的宏图大志和精心筹谋。 回想起来,曾经祈盼的一切皆虚无缥缈,恍然如梦,唯有身边常伴之人最为真实。 相依山庄,相依为命,永不分离,这是黎家兄妹两共同的约定。 她从昏睡的慕容灼衫袋内搜出一把钥匙和一枚火凤朱印小心收好。“兄长,这一次,换我来守护咱们的相依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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