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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入仕(1 / 1)

畅园宴过后半个月。吏部铨选。 郯州三兄弟全都通过了铨选。三人正式入仕了。只是分到哪个衙门、被授何职,还得再等一个半月。刘湶按照之前的打算,要在这个间隙回一趟郯州。顾琎之与他一道。二人在授职前再回京城。薛元诏没有动身回隼州,只是发了一封家书,权作报捷。 ..... 一个半月后。吏部授职。 郯州三兄弟全被分在了京师。薛元诏被分到长兴府尹署,顾琎之被分到御史台,刘湶被分到大理寺。三人均被授职从九品文书主事,负责整理文书案牍。 只是出乎三人意料,本次春闱第二、名气远盖第一的丁枥,“仅仅”被分到了刑部。唯独被授予正九品的文书主事,略微契合了他左尚书令之子的身份。 ..... 三个月后。 在长兴府尹署整理文书案牍一段时间的薛元诏,因为一次归整案卷时发现了一处疏漏,引起了署里的注意,又被授予“副缉事”一职,另事侦案缉盗。 ..... 九月之秋,天朗气肃。 长兴府尹署。上午辰时。 “元诏!元诏!” 府尹署内院,“缉事”李怀禀朝着北面一间厢房喊道。 “副缉事”薛元诏一边回应一边小跑出了厢房。 “怎如此拖沓?!”李怀禀眉头紧锁。 “缉事,你的配刃带了么?”薛元诏提醒他的上司。 “就一个买卖的争执而已。”李怀禀转身往外院走。 “报官的人呢?”薛元诏快步追上。 “让他先回去了。” “是个什么人?” “一间瓷器铺子的伙计。” “报官是为何事?” “三人因为一对青釉瓶起了争执。” “何处的瓷器铺?” “北六街。” 二人说话间从内院走到了外院,从外院走出了府尹署。署外侯着两个腰胯长刀的差役。一刻前,李怀禀到差役房征点了这两人。 薛元诏见这趟差事只带两个差役,问李怀禀一句:“今日只带两人?” “跟你说了,就一个买卖的争执而已。带那么多人做甚?”李怀禀挥手,示意两个差役动身。 薛元诏便不问了,闷声跟着走。 缉事说几个就几个。反正案子是缉事主办,带几个差役,缉事说了算。 ..... 从府尹署出来的四个人来到了北六街。这是长兴府众多的繁华的街道之一,商铺云集、人流众多。 李怀禀领着三人来到一家四扇朱门的店铺跟前。“就这家了。”他边说边往店里走。 薛元诏和两位差役跟着走进店里。一进门就看见四个在柜台前激烈争吵的男人。李怀禀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两刻前来报官的伙计。 伙计挡在一个男人身前,为男人遮挡另两个互互相指划的男人的乱飞的唾沫。看样子他应该是在维护自己的雇主,这间店铺的主人。 李怀禀箭步走上去:“何事争闹?” 店主看见公服在身的李怀禀四人进来了,离开伙计的庇护,抢到李怀禀跟前:“几位官人可算来了,求给评个理。” “怎么回事?” 另两个对飞唾沫的男人,其中的黑衣男人见状,立即向李怀禀抢答:“这恶商还敢差人报官!正好官人来了,就给评个理。” “评什么理?”李怀禀问他。 黑衣男人跳到李怀禀跟前:“昨日我来这恶商店里,跟他说好了,五百文钱买它一对青釉瓶,还给了一百文钱作定金。哪知今日过来取瓶,他却说不卖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卖了,他说已经卖给了别人。简直岂有此理!我让他卖给我,这个男人又进来了,要取这对青釉瓶,说是昨日已经卖给了他......”黑衣男手指跟他对飞唾沫的青衣男。 “是这么回事么?”李怀禀看向店主。 “并不是这样。”店主却答道:“没说一定卖给他。” “定金都给你了,不是卖给我还是卖给谁?”黑衣男人愤怒说道。 “给了你定金么?”李怀禀问店主。 “是给了一百文钱不假.....但并没说是定金,只当是个首付。” 李怀禀听不明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黑衣男人跳脚大骂:“你这恶商,简直岂有此理!!给你的一百文钱不是定金是什么?!昨日说好的定金,怎么今天就变了?!” 李怀禀按住跳骂的黑衣男人,又看向一旁的青衣男人:“为何又卖给你?” “因为.....我出价更高。”青衣男人倒是直截了当。 李怀禀想了想,问黑衣男人:“你说一百文钱是定金,可有凭据?” “并,并无凭据。” 李怀禀看向薛元诏:“元诏,你怎么看?” 薛元诏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此事是非十分明了。自然是这店主违约。他见有人加价,便违背先前的约定,又将青釉瓶转卖他人。这对青釉瓶理应归黑衣买主所有。” “嗯。”李怀禀应一声,面对所有人对此事做出裁断:“这对青釉瓶,该由出价更高者得。” 黑衣男人简直不敢相信:“可我已经预定了这对青釉瓶。” “可有预定的凭据?”李怀禀反问他。 “我付了一百文钱作定金!!” “又无字据,如何证明就是定金?” “可我.....” “青釉瓶不归你有。若你有异议,可到长兴府尹署求个裁决。”李怀禀说完,示意薛元诏三人:可以出门了。 薛元诏以为自己听错了,谨慎询问:“缉事,这.....” “走了!”李怀禀一步也不停留。 ..... 出了店铺,没走几步,困惑的薛元诏还是开口了:“缉事为何觉得那对青釉瓶归第二个买主所有?” “我并不觉得是归第二个买主所有。”怎想李怀禀的回答再次出人意料。 “那为何.....” “且那店主,违背约定,也是可恨。” “那为何......” 李怀禀停下脚步:“我知道你疑惑,我为何将青釉瓶指给青衣男人.....” 薛元诏点点头。 “给了定金,却不立个字据。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怕还是要吃亏。这次是要那黑衣男人长个记性。” “原来缉事是这个考虑。” “那店主也算剩了些良知,”李怀禀又迈了步子:“若他连那一百文钱都不认了,无凭无据,也是奈何他不得。” “是。”薛元诏跟上。 “缉事,那我们现在又去何处?”他问李怀禀。 “随意走走。” “不回衙门?” “不急。这街上随便看看,万一还能撞见几个刚才那样的糊涂鬼,也给他们长些记性。” “是。” ..... 一个时辰后。 李怀禀一行四人在长兴府几条繁华的街道走了一遍,没有遇见第二个糊涂鬼。也没有撞见打架斗殴、抢钱劫财、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今日出门,案子应该就此一件。 薛元诏在心里合计:转职成为“副缉事”的这十天,前后跟随李缉事出门五次。算上一个时辰前的“案子”,一共才办了六件“案子”。六次“办案”,有五次都是调解买主卖主、街坊邻里的争执,还有一次是捉一个发疯的醉汉。 这与想象中的,缉捕盗犯、查办要案,完全不搭边。 “缉事,咱每次出门,都是为这些事么?”他忍不住又问李怀禀。 “哪些事?”李怀禀转过头来。 “就是刚才那样的.....市井琐碎事情。”薛元诏不自觉地摸一下腰间的短刃。 佩刃出门,难道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怀禀没有回答,皱了眉头。 “也不知道那些大案子,是不是都分给了其他缉事.....”薛元诏又嘀咕一句。 李怀禀一听就“恼”了,板了脸:“你这才跟了我几天?哪那么多的大案子给你遇着?!” “.....” “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他一挥手:“回衙了!” “是。” ..... 繁华的长兴府,路上人流熙攘。长兴府尹署的四位公干走在回衙的路上。李怀禀跟薛元诏一左一右走在前面,两个差役一左一右走在后面。 “吁—” 一辆二轮马车从路中间疾驰而过。 一个路人为了躲避疾驰的马车,急忙靠边,一脚踩上了薛元诏。 路人扭头一看,见是公服在身的官差,吓得赶忙躬身道歉:“小子...小子无眼,撞了官人,请官人饶恕罪过。” 薛元诏定睛一看,是个巾帽青衿、学生装束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身旁还有两人,也是学生装束。 半年前也还是学生的他并不见怪,对年轻人说道:“无妨无妨。” 对面的三位年轻人齐齐作揖答谢:“谢官人海涵。” ..... “刚才那三个人,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应该是到京城参加秋闱的人。”继续回衙的路上,李怀禀告诉薛元诏。 “秋闱不还有二十天么?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京城了?” “朝廷难得开一次制举,这些学生怎不积极一点?!朝廷除了前年开了一次制举,再往前的制举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朝廷,一般什么时候开制举?” “一般遇到皇长子降生、太子成婚、太子长子降生这样的大事。今年开制举就是因为太子长子降生。前年也开了一次制举,太子成婚。” “一般都是皇室喜事么?” “是的。逢皇室喜事,另开制举,以彰恩荫。” “那今年开了两次科考,怕要累坏礼部的人了。” “为天子选才,那是本分!怎能言累?!” “是是,缉事说得是。元诏浅薄了。” “你年轻,自然没有我想得深邃。”李怀禀加快了步伐:“走快点。衙里的饭点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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