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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骨霜雪情难绝(肆)(1 / 1)

“宋元序,宋家娇小姐是吗?”严暮商把玩着木匣的珍珠,“可孤瞧着他们两个不似亲兄妹!” “殿下何意?”于月苗笑着抚上严暮商肩头,“莫不是疑心宋嘉平欺瞒?” 严暮商皱眉不语,于月苗妩媚将自己送入他的怀中,细嫩的肌肤在灯光里倒显得娇媚。 “于太妃,这真是不合规矩啊……”严暮商非常受用,手顺势往下一勾,流露出更多春光。 烛火被吹熄,于月苗用起那些手段依旧得心应手。她轻声细语,适时发出喘息。 严暮商想着那美貌的女子,竟也难得俯身吻上于月苗的眉尾,那颗红痣,真是肖似。 东宫院里又多了个余美人,虽然年岁稍大,但很能抓住太子的心。 太子也难得多宠了半月,随即又去寻觅新欢去了。 乞巧节灯火通明,歌女在花船上吟曲。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双含情眼眸,曲调为此夜增上几分光彩。 姻缘树上挂着红色签纸,在灯火中流光溢彩,犹如花枝累累。 “公子小姐,若是情投意合,便来许个签吧!”那姻缘树旁站了个红衣姑娘,手上拿了红绳。 宋嘉平与姜槐序相视一笑,姜槐序的脸上泛着薄红,她见宋嘉平只知道看自己,跺了跺脚。 宋嘉平才拿起红绳,含情脉脉地将它系在姜槐序的手腕。姜槐序也拿起红绳,给宋嘉平系上一个漂亮的结。 两人又去写了红签,写了对方名字系在树枝上。 “施主不如求个签吧?”慈眉善目的的老和尚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 “灵犀比翼情难绝,霜雪尽覆终是空……”签文前半部分是上上签,后半部分确是难言啊。 “这是何意?”两人问道。 “不觉已春深……”那老和尚却摇着头只说了这句,便消失在人群中。 宋嘉平带着姜槐序前脚刚离开,后脚严暮商就来了。 “施主,所谓何事?”那老和尚冷冷看着那只签文,半天都没有说话。 “欲破鸳鸯双戏水,终是难逃梦中空……”老和尚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严暮商的眉眼。 “凡事不必强求,施主怨念太深,恐害性命!”老和尚只觉此人实在是偏执极了,拿着签在风中站了许久才离开。 “殿下,皇后娘娘已等候多时了!”严暮商看了一眼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阴沉的脸变得冰冷,他讥讽的嗤笑一声。 “皇后娘娘唤孤何事?”严暮商勉强行了个礼,看向前头那个风韵犹存的皇后。 “太子殿下,该唤本宫一声母后的!”苏皇后虚扶了一下那头上的凤钗,刺目的金色。 母后一直戴的凤钗,最终还是落入了踩着她血肉上任的蛇蝎之手。 那张模仿容惊妤的脸,看起来倒是像那么七八分,可实则是半分全无。容皇后是对皇帝疏离些,但举止大方,礼待后宫嫔妃。 而她全无中宫之态,搅起一团浑水偏做无辜假象。 “皇后娘娘说笑了,这礼数还是要好好学一番的!”严暮商看着苏皇后,不屑地拨弄了一下腰上的太子玉佩,“明日孤便唤杨嬷嬷来教一下皇后礼仪,以免有失中宫名声!” 苏皇后垂眼,噤若寒蝉。头上的凤钗那刻也失了光芒,她使尽手段才哄得皇帝让她成为皇后,可继后到底是继后。太子生母容皇后贤名在外,等到她上位后不论做什么都会不如她。 “太子殿下留步,有些旧事想必殿下也该知晓!”苏皇后故作端庄,“听闻先帝有个妃子,闺名唤作于月苗,她前几日病死在了冷宫里。听说她之前伙同太医害死了姜岁杪,他可是陛下作为太子时的伴读……”苏皇后仔细瞧着太子的脸色,将姜家兄妹的旧事一一道来。 苏皇后慢悠悠饮下一口热茶,总算讲完了这些事。 严暮商皱眉随即冷笑着俯身掐住苏皇后的脸,“皇后娘娘这是想要告诉孤什么!称赞你的探子消息灵通吗!” 苏皇后又摆出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泪珠从眼眶中落下,真是将她的美貌的用处发挥出极致。 “待到皇帝陛下驾崩,你这皇后位子也算是坐到头了!”严暮商松开苏皇后的脸,见上面留下两道青紫的掐痕。 “你真是大逆不道!”苏皇后的脸从煞白到浮上潮红,她站起身来指着严暮商的脸,“竟敢诅咒陛下!” “那位子早晚都是孤的,他现在纵情美色,早就亏空了!”严暮商嘲讽地看向苏皇后,看她惶恐地瘫坐在位子上,想着未来落到什么下场。 她垂眼欲泣,想要博得他的同情。见宫门重重关上,仿佛那人从未出现过。 “槐序,我心悦你,不知可否娶你为妻,白首不分离?”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为此夜增添人间星火。远处是七夕灯会,各色花形犹如百花绽放。 她睁开眼看着手心的那枚同心结,以及他手中的那枚枇杷花玉簪。 “我亦心悦你……”她望进少年郎的眼里,她冰冷的世界终于彻底坍塌,温暖的光让她得到救赎。 她主动投入宋嘉平的怀中,他的手抱住她瘦弱的身体。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最美丽的样子,照亮那对璧人。 皇帝得知姜槐序与宋嘉平二人情投意合,特赐两家订下婚约,在第二年初春完婚。 春雨初霁,带着祝福和爱意的喜乐开始奏响。 她坐在妆镜前,嫁衣穿在身上,绣纹精美。“瞧瞧,多好看啊!”那喜娘夸赞着。 耗了半年,一针一线的嫁衣,穿上它,与他长相厮守。 她抿着唇不敢笑,怕脂粉掉落,怕唇脂脱了色。 “姑娘真是漂亮!”长发在喜娘的手中,一点点梳着。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白发齐眉,比翼共双飞。 三梳子孙满堂,永结同心佩。”喜娘唱着歌谣,祝愿着新娘。 她红着脸,发髻上金簪闪烁着光亮,盖上盖头。她被搀扶着,小心地坐在喜轿中。 盖头遮挡了大部分视野,只能看到脚上的珍珠绣鞋。 喜乐一路敲打着,她满心欢喜地想着婚后生活。 到了宋府,她被喜娘牵上了红喜结,一头是她,一头是他。 他顾虑到她盖着盖头,他也走路慢下来,有台阶还会告诉她。 行过礼,便是回房歇息。他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推开门,再关上,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嘉平?”她唤着。 “夫人,该唤我夫君……” 她红着脸,许久才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他在她的面前,轻轻揭开她的盖头。 耳边是他低哑的声音。 “为夫没听清,劳烦夫人再唤一声!” 她低低唤一声夫君,盖头还披在发冠上。宋嘉平将盖头取下,放在桌上。烛火摇晃,眼波流转。 桌上两杯同心酒,杯上仔细篆刻石榴纹。他拿起一杯,递给她。拿起另一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两人将杯子递给对方的唇边,距离靠得太近,好像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酒在唇齿间滚烫,顺着喉间,一路滚烫,到心间,熊熊燃烧。 她害羞地偏过脸,脑中掠过图册画面。 她突然起身,走到喜镜前,正欲将那些簪子取下,他却将她的手握住。 “为夫来!”她乖巧地将手放好,看着镜中的他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取下。 石榴纹的金簪和枇杷花簪在台上端正地放着,沈檀簪在手中,烛光浸润了色泽。 “你最爱沈檀的味道……”他看着她的乌发散开,将青丝轻绾,沈檀簪在发中,淡淡的香味在昏黄中散发。 热水在面上温柔擦拭,将脂粉都洗去。 清水芙蓉,她在镜中的模样可人。 四目相对,饱含深情。郑重地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拿起金剪,两人各自剪下一缕鬓发,系成同心结,放置在木匣中珍藏。 床幔放下,烛火摇曳,落入旖旎的昏暗,将一切风光都遮掩。 “阿娘,槐序找到了一个待我很好的夫君,愿与他厮守终身!”她在那姻缘树下,闭着眼认真倾诉。 身旁的宋嘉平见她认真的模样,也闭了眼。 “愿阿母护佑我与槐序长长久久,白首不离!”他在心里念了无数遍宋嘉平与于槐序。 他睁开眼,见她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夫人走啦,为夫带你回家!” 他小心地护着她,离开了这里。 许久,有人从角落里走出来。 “姜槐序?”他看着远处两人的身影,眼神晦暗。 “孤想要的,怎么会轻易逃走呢?”他笑着,计谋在脑中浮现。 秋末,皇帝驾崩,太子严暮商登殿继位。 新帝大赦天下,大肆选秀。传言秀女入宫,多被折磨至死。人心惶惶,一时间无人进宫参与选秀。 “放开本宫!”苏皇后被剥去华丽的衣裙,凤钗被安置在木匣中。 “先帝已经废后,你还自称什么本宫!”严暮商穿着厚重的龙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狼狈模样。 “你囚禁陛下,真是大逆不道!还敢……”苏皇后被侍卫压制着,只能愤恨地看着严暮商。 “苏贵人思念先帝,自尽而亡!”一条白绫覆上她细弱的脖颈,收紧再收紧,她奋力挣扎,最后还是睁着眼睛死去了。 所有宫人都退去,黄昏的余光一点点剥离这座宫殿。 严暮商装作怜悯地抚上她的眼睛,好让她得以瞑目。 “皇后的位子,永远都属于我的母后!”他看着她那张脸,只觉得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来人,将苏氏的脸用刀划百道,扔至乱葬岗!” 严暮商走出这座华丽的宫殿,当宫门沉重地合上时,他突然想起母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端庄的容太子妃,曾深深地爱过太子。 当太子成为皇帝,她安心做好一个皇后,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皇帝政心消磨,便借酒浇愁,更爱沉溺各色美人。 皇后冷冷地看着皇帝日夜颠倒,纵情欢乐。她原以为夫妻情分尚存,她可以一直护着太子平平安安长大。 直到某个雨夜,容皇后自刎而死,鲜血甚至溅在了太子的脸上。 为什么要放过那些人,是他们毁了原本安稳的生活,让他看着那对母子被接回来,甚至要夺取他的太子之位。 连皇后之位也被一个只知道东施效颦的蛇蝎美人夺走了。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严暮商穿着金色的龙袍,脚步声在空荡处回响。 他看着牢中像困兽一般的严暮元,极度消瘦的身子,脸颊上满是血污。 “朕该唤你一声什么?可笑的皇弟吗?”他高高在上,怜悯地看着那个角落里的身影缓缓挪动。 “严暮商!”严暮元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故作深情的帝王。 “我阿母呢!”少年红着眼,那帝王不屑地笑了。 “怎么,那日的惨叫你没有听到吗?”严暮商饶有兴致地看着阶下囚惨白的面色。 “别在朕面前提她!她给严庚明吹了多少枕边风,你当朕是傻子吗?你们母子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严暮商让人拿来刑具,看着严暮元的十指断裂,鲜血淋漓。 受不住痛楚的严暮元昏了过去,他满意地笑了,踏着一路的鲜血,来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 “父皇,儿臣来见你了!”他看着那个男人抬起头,白发苍苍,满身污秽。谁能想到几日前,这个男人还在朝堂上,身着龙袍,头戴金冠。 “滚出去,大逆不道的畜生!”男人怒不可遏,指着严暮商破口大骂。 “父皇,如今你一身囚服,还想着儿臣,真是让儿臣欣慰!”严暮商看着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挥了挥手。 “父皇的眼珠犹如夜明珠,儿臣愿用它装点秀丽江山!”宝石镶嵌匕首,他颇有耐心,被死死按住的严庚明发出惨叫,血溅开,琉璃匣子里是一对血色。 “真龙之血,果然不一样!”他阻止了宫人跪下来擦拭他的手,他嗅着鲜血的味道,慢条斯理地将染了血的指尖品尝。 “这可是孤的江山,父皇可要记住了!朕绝不会拱手让人!”他甩开衣袖,宫人恭敬地捧着那匣子,走出了地牢。 “陛下,今日的膳品请过目!”侍女捧着那写满字的丝绸。 “先搁着,前几日的林美人呢?”他把玩着手中的玉珠,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林美人在殿外等着呢!”侍女哆哆嗦嗦地说。 “传她进来吧!”他用那丝绸仔细擦拭着宝石匕首,勾起的嘴角蕴藏了新的计谋。 “陛下!”那美人跪在地上,匍匐地向前。 “朕的美人,今日想要什么膳品?”他将那颤抖的美人捞入怀中,宠溺的眼神让她更加害怕。 “陛下,这道芋泥香丸可好?”她小心翼翼地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严暮商晦暗地看着那娇弱的美人,“朕不急,美人先来吧!”他将怀中的美人粗暴地扔在床榻上,一番折腾才罢休。 那满脸红痕的美人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今日的芋泥香丸!”宫人们将她拖下去,地面上只留一滩血。 他合了眼,想到了那些不堪的画面。 那时母后还在,他缩在母后的怀里,看着那些“公主“衣衫不整地从父皇的殿中被抬出来。 “母后?”他疑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母后,听着那些哭喊。 “暮商,只要盯住皇位就好了,其他母后来做!”母后温柔地叮嘱他,他却觉得一切变了。 大家都说帝后情深,父皇专宠母后一人,江山也定是属于他的。 可是,某个雨夜,他从梦中惊醒。母后被父皇扼住脖子,脸上是清楚的五指印。 “为什么!十五年,你瞒了妾身十五年,还要让那个女人的儿子继承你的位置!”他听见母后凄厉的哭喊,他意识到这平日的帝后情深都是假象。 “朕想要做什么,还需要过问你吗!”父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紧,母后的声音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 “放开!”他冲过去,将父皇推倒在地,母后不堪屈辱,袖中的匕首刺入喉中,倒地不起。 他从来都不是父皇掌心的那个人! 他强迫严庚明退位,将那对母子囚禁,打造了金银囚笼,给曾经的父皇。 他开始迷恋鲜血的味道,他看着那些美人柔弱的身姿,倒觉得不如那个少女的万分之一。 “你终将属于我!”他笑着,桌旁是热气腾腾的汤。 红色的汤汁,一个个剔透的小丸子在汤汁里绽放。 “林美人这菜,还是太甜腻了些!”他将汤汁饮尽,意犹未尽。 他看着那海棠在叶中绽放,血一般的瑰丽,在阳光下,鲜嫩欲滴。 “朕瞧着色泽,今日这花唤作血海棠吧!” “陛下,林美人该怎么处置?” “给这花多些美人香吧!学着些楚楚动人的样子,教人怜惜!” 姜槐序站在庭院里,月影照在她的妇人髻上,流苏点点,刺破暗处窥看的严暮商的心。 门被轻轻推开,她见夫君回来,扑到他温暖的怀中。 “夫人这是想为夫了吗?”他笑着揉了揉怀中夫人的脸。 “哎呀,人家刚扑上的粉……”她委屈巴巴地说。 “乖,夫君为你回屋添抹胭脂……”他将她搂在怀中,看了眼某个角落。 “真是恩爱呢!”严暮商不甘地看着两人离去。 关上门,灯火温暖地映在窗纸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新出的唇脂,桃花一般的色泽,亲点在手背。 妆镜前的夫人梳着发,他温柔地拿过玉梳,梳着发尾。 指尖触着耳后肌肤,她颤了一下,他看着她泛着红的脸,红润的唇瓣,斑驳花痕的脖颈。 流水花影,耳鬓厮磨。 “不要离开我!”夜半醒来,宋嘉平泪流满面,看着怀中的姜槐序。 “槐序,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孩子般害怕担忧的情绪。 “怜取君意,愿两心永依,厮守百年!”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死亡,魂魄消散!”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百年之后,合于一坟,结伴黄原路,恩爱两不疑!” 在这个深夜,两人望着对方,不羡富贵浮云,只愿两心共依。 宋嘉平知道严暮商对姜槐序的心思,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严暮商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前年高中探花的宋嘉平,称病辞官。严暮商感到意外,他倒想知道宋嘉平能怎么反抗。 几日后,宋嘉平带着姜槐序归隐。 乡野僻静处,小荷才露尖尖角,莲动一池,碧叶盛露。 他带着草帽,和夫人一起在田中劳作,日子清贫,但令人心安。 扇着蒲扇,两人调笑着,喝着新采了的茶。 小院里的黄花开落,满地碎金,偶有四瓣叶,她总爱把玩着,像献宝一样放在夫君手心。 “夫人此礼,为夫该还个更美的!”她看着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枝白色花簇,像发簪般装点她素净的妇人头。 她月牙儿的眼,他搂住她,月光上落下一个吻。 莲子轻舟,雨落下,缠绵难忘。 惊雷划过,她看着屋檐落了一声叹息,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火烛点上。 “别走!”他思绪混乱,满眼是泪。 突然的旧疾病发,让他缠绵病榻。 火烛幽幽,像索命的使者。沙漏滴答,告诉她,命不久矣。 突然造访的严暮商打破悲戚的离别,每一步像在刀剑涂上毒药。 她看向那个满眼贪欲的严暮商,向自己走来。 那高热不退的夫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红着眼看着那烛火里的皇帝陛下。 “宋爱卿,朕听闻你重病不起,特来探望你的夫人!”那人语气微微上翘,他嘴角的笑,眼里稍触即破的伪装。 姜槐序看向重病的夫君,听完这话,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场旧疾的由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掠夺我吗?”她朝着那个身影嘶吼,“皇帝陛下布下这场计谋,就为了民妇!” “这场婚约可是圣上赐婚,怎能视作儿戏?” “可那是先帝赐婚,朕如今是天子,有何不可?” “呵,陛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好一个贤明的君主!” 她嘲讽的语气像是刺激到了那个人,他像侵入光明的暗影。 “民妇?你是朕的!”他过来撕扯宋嘉平和姜槐序,“你怎么能爱上别人!” 宋嘉平受不住这般,一口鲜血在被上开出一朵明丽的哀恸。 他的面色惨白,他还是咬着牙不放开怀中的她。 “夺妻之恨,惟愿陛下死无全身!”宋嘉平笑着,鲜血不断从唇齿间流下,滴落在那被子上,血的甜腥让严暮商更加痴狂。 见宋嘉平死守,严暮商拿着那把宝石匕首,扎进宋嘉平的脖子,血喷涌而出。 “槐序,不要看……”宋嘉平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干净的手捂着她的眼睛。 他的掌心湿润,怀中的于槐序满面泪痕。 怀中人惊觉那手冰凉,再看夫君失了气息。 满心悲凉,看着半床血,夫君至死都让她在怀中,半点血污都不让她沾染上。 “夫君!嘉平!”她看着眼前人,颤抖地触上他的眼,他没有合上的眼。 明明答应过,病好了就给他熬一碗冰糖莲子羹,秋日一起看满山的枫叶红,冬日一起堆雪人…… 我们还有太多太多的日子,为什么…… 她描摹他的眉目,轻吻他的唇。 “等我!”她含情脉脉地对宋嘉平说,她看着那身白衣染作红衣,颤抖的手将匕首拔出。 她将匕首横在颈前,血渗入,开始大滴落下。 她在灯火里慢慢消亡,她看着严暮商将自己搂在怀中,屋外全是人。 “滚开,不要脏了这里……”她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眼前昏暗只留下那双闭上的双眼,那是夫君的双眼,那个爬墙的少年郎,我们黄泉路相见。 可是她睁眼,却不是黄泉地下,也不是彼岸往生路。 眼前不是少年郎,耳边不是夫郎言。 “槐儿,你醒了!”严暮商饱含深情的双眼,他端着汤匙,温热的药汤在瓷碗中散着苦涩的雾气。 苦涩,丧夫之痛,还是难亡之恨? 她闭了眼,眼泪滑过耳边,滴落在鬓发里,好像滴落在了心间,一片片剜过心口。 汤药不进,她像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你在这里装什么贞洁!”严暮商难忍怒气,摔了汤碗,碎瓷片在地上残留。 他俯身而上,将她的唇齿撬开,哪怕满口血肉,他也乐在其中! 他看着那个少女红妆嫁给了别人,看着她为别人守节。 “为什么不爱我?我那么爱你!”他放过了她,独自在门外看着雪落。 他用了半生性命,只为换她一命。 将她死而复生,囚在自己心上。 可到头来,满头白发,半身霜雪,仍是不归人。 明皇走入地牢,看着只剩一口气的严庚明。 “这一生,你有做过错事?” “生了你这个畜生!” “传言人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贤帝还这般?” “误了一个人的终身,让她郁郁而终……” “她是谁?” “素英……”严庚明重重咳嗽了一声,却耗尽了心力。 满身荒唐事的贤帝,死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中。 “朕放了你……”他打开囚门,那个血污的少年郎跌跌撞撞地逃出来,最后在光亮前死去,那双手,还想要让光停留在生命里。 明皇在位二十一年,后宫无人,坊间有人道他金屋藏芙蓉。 白骨二十年,红颜枯瘦,不见当年模样,雪中血成空。 “痴妄太多年,最后还是放了你吧,姜槐序!” 南丘无雪,四时如春,佳人长眠不起。 北山有河,唤作瀛水,郎君长居难醒。 “君居北山,我葬南丘。他年君归,南丘红豆发,我携相思还……”歌谣在风中游动,红豆在阳光下明亮。 南丘生树,望向北方。北山有藤,花开朝南。 曾有一对鸟各居一枝,互鸣相思,直到夜深断肠而死。 鬓上留霜,眼中带泪,我在彼岸花开,在你心上长居。 四时长守,情难长寿,便作心有灵犀,心翼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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