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啃完馍馍，刚好天近黑。 肖白摸着肚皮，正要关了门接着就寝时，后院连通前院的廊道里有一人从昏暗中逼近，他稳住身子，定睛一看，来人偏瘦，表情木然，身上还套着件不新不旧的寻常公服，正是多日不见的文图。 “文图兄，这么晚了，有事吗？”他小惊讶问道。 “嗯。” 文图轻声点头，逼近后迅速闪入房间。 “肖兄，关门！” “我这里没外人，不用关。” “你睡觉不关门吗？” “可是……你还在里面。” 肖白翻个白眼，意思是两个大男人一起睡觉会失眠。 表情万年不变的文图回过味，跟着翻了翻白眼，小声说道：“兹事体大，小心隔墙有耳。” 耳朵早漂洋过海去群星联邦了……他想到以前在隔壁屋里居住的佳琪，但还是踱步到了门口，将门关上，不然今晚对方肯定纠结个没完。 “文兄，说吧，什么事？”关好门后，他回头看着文图，认真问起来。 “灵州那边年前会有动静，你提前准备一下，该交待的交待，该安排的安排，不然到时候肯定有点急。” “确定？” “正在谋划，大致确定。” “那还早呢。”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行动起来很快的。” 肖白想了想，认同文图的说法。 “那就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我，我只是按命令执行任务，包括今晚过来找你。” “嗯，我懂。”肖白点了点头，走回文图身旁，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嬉笑说道：“文兄，你这样认真又正经的样子教我好不习惯，笑一个呗！” 他的动作将文图吓了一跳，后者身子一颤，拧紧眉头，喉咙里“咯咯”响了两声，像金属撕裂了一样。 “还是算了……文兄，就这样吧。”肖白还是不适应文图的笑声，扶着额头说道。 文图立马恢复木然脸，说道：“自从当了差一直这样，习惯了。” “习惯很可怕，会失去很多美好的体验。”肖白摆摆手，自顾说完，接着笑看文图，告诉道：“你那不受你待见的兄弟也想转到灵州去，跟我混。” 他指的是武画。 文图嘴唇动了动，却没有马上发表意见。 “那个经济委员会挺好的，不用担负特别大的责任，级别较高还很安全。”约摸十秒后，他这样回应，既没支持，也没反对。 肖白还是一张和煦的笑脸，他倒是听明白了。 对于武画的选择，这位少有面部表情的统调部行动司精英人员决定不干涉，只表达少许的遗憾。 “肖白兄弟，言尽于此，我该回去了，无道大人还在衙门里。”这时，文图忽然说道。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虽然没打算留饭，但是凉风习习，夜色静谧，屋外天空中还有一轮银盘高挂，可以结伴出去走走的。 “好！珊珊姐和诚儿不在京城，大哥会孤独的，你早点回去……挺好。” 言不由衷是件比较难受的事，此时肖白也一样，不过为了报答无道大哥对他的照拂，他还是言不由衷了。 只是，文图明显不买账，因为他再懒得和肖白废话，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将瘦削笔挺的身影融入到屋外的夜色中，速度快到让肖白追之不及。 “真有个性……”看着屋外的阴暗，肖白跟着走到门边，关门歇息。 又是一个进步提高的夜晚。 清晨，天明，从梦中醒来，再坐起伸个懒腰，然后愉快下床。 今天事儿挺多，因为年关将近，没准哪天新的调令就会下达，他得遵照昨晚文图的提醒，向大家宣讲安抚，特别是李梅。 想到李梅，肖白当即拉开屋门，朝对面一排屋子吼了一嗓子。 “梅姐！等下到我办公室报到，本大人有要事交待。” “肖大人，你又迟了，李梅大人和托马斯已经走了。” 刘老根拿着根像是捣药杵的东西从他屋里出来，乐呵呵回应。 既然李梅那婆娘溜得早，等下和你先说也不差。 肖白心思电转，旋即直面老刘，说道：“刘老哥，等下在屋里等我，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等多久？我今天上午挺忙的。”老刘捣药杵横胸，对突然打乱他安排的事有些抗拒。 肖白灿然一笑，朗声说道：“好事！可以让你距离招娣妹儿更近的好事！” …… 老刘抱着捣药杵，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哪也没去。 过了好久，肖白收拾完毕，终于跨进屋门。 “肖大人，妮儿随她两位师父去了海外，如何能让我距离妮儿更近？” 才进门，刘老根便提着捣药杵动了起来，奔到肖白身边，着急追问。 不过，肖白没有着急解答，反而问他离了云州霜林镇老家，在上京城守备衙门这边过得习不习惯。 老刘不带犹豫，果断点头。 这边好吃好住，还有块自留地给他伺弄，当然习惯了。 见此，肖白不再试探，果断告诉道：“刘老哥，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调走了，很远的一个地方，我打算走的时候带着你一起。” “那个什么群星联邦吗？”老刘却又追问。 “当然不是了。”肖白摇头，顿了顿，说道：“灵州。” “灵州？” “对！就是灵州，那个靠海的灵州。” 老刘忽然没了言语。 既然不是群星联邦，灵州和上京城又有什么分别，总不是远隔重洋，终不能和小妮儿相见。 “肖大人，我能不去吗？”他皱着眉头，弱弱说道。 这个消息对老刘来说太突然，况且又不是今天说了明天就得收拾行囊出发，肖白内心斟酌一番，问道：“为什么？可以说说原因吗？” 老刘点头：“当然可以，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 “谁？” “托马斯，还有大营里那些小伙子们。” 他的声音有些凉，肖白听出来了。 不过，离别不定然是伤感的。 肖白想了想，说道：“我之前问过托马斯，他答应过会随我远行，至于营里那些小伙子们，我也会带走一部分。” “能带走我伺弄了这么长时间的自留地吗？” 过分了啊，说舍不得朋友和熟人就算了，难道还要将整块土地打包带走吗？ “刘老哥，自留地当然带不走，但我可以帮你在灵州找一块新的地，比咱现在院里的面积更大、土壤更肥沃。” 老刘又一阵无言。 肖白也不勉强，他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老哥，现在我这边的调令还没下来，你还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或者说，你还有一段时间准备，不过到了那天，我希望你别再拒绝。” 在老刘保持沉默的时候，肖白下了最后通牒，然后果断从屋里退了出来。 “老哥记得，此事我只小范围通知，你自己清楚就行，不要四处传。” …… 搞定老刘，从屋里退走后，肖白去了衙门，准备向李梅通报此事。 对于李梅，他不能命令，也不好打商量，只能协调，因为他没计划带着李梅一起走。 在这间熟悉的办公室门口徘徊良久，也在脑子里组织了无数次开场白，结果当他感觉顺了，准备敲门进去的时候，李梅竟也一头从办公室里面窜了出来。 “小白，你鬼鬼祟祟堵我门口干嘛？” “没，没干嘛……刚掉了一块钱，我找找。” “愚蠢！” 李梅给了他一个怀疑加轻蔑的眼神，说道：“现在我得去后面大营一趟，你干的好事。” “梅姐，什么意思？” “你昨天是不是给营里找了三位教习，还答应人家副次领的待遇？我得去重新办理核实，另外教导全营人训练是项复杂的工作，我也得帮他们统筹规划一下。” 说完，她又瞪了肖白一眼，蹬着高筒军靴就要嘚嘚嘚跑路。 肖白语滞，已经来不及拦她……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会，等她从营里回来了再说。 打定主意，他离了目标办公室门口，往位于办公区域最深处自己那间办公室走去。 …… 坐下不久，没等来李梅回归，倒是等来了一脸忧愁的武画，是过来约他下午一起去卢旺大饭店的，为了那个联系仪式的事。 “武兄，何故忧伤？”肖白明知故问。 “肖白兄弟，我们今天少不得要挨顿打了。”武画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肖白心里偷笑，但嘴里还是安慰道：“武兄莫慌，我晾她不敢。” 武画忽然冷笑：“不敢？薇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连她家安妮小姐的面子都时给时不给，她会不敢？” “还有，那位萝卜兄弟不辞而别……她对我们这些天阳汉子恨得紧呢！” 武画的说的都是事实，肖白无从反驳，只能告诉他先去了再说，反正他肉多，即使被薇薇安的猫猫拳捶几下，也打不坏。 “武兄，薇小姐一介女流，不擅肉搏，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还是扎得慌。” “择日不如撞日，直面直面针尖的时候可能感受又有不同。” 武画眯着眼，定定看了肖白一眼，没有接话。 你又不是罪魁祸首，当然感受不同了……他心里说道。 城西北，卢旺大饭店大厅，薇薇安双手叉腰站在大厅中央空处，直面距离她几米远的一男二女，表情气愤到快要扭曲。 “你这个混蛋！出去也不交待一声，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吗？” “薇！我坦白，我也是没办法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允许我离开。” “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男子两侧，两名金发碧眼身材不错的异国女子疯狂点头。 “薇姐，某些时候……你真的有点不近人情。” “薇姐，其实我和爱丽丝都知道你喜欢李先生，但是你有时候真的不好交流，所以我们才不得已陪着他一起去办那件事。” 被伊丽莎白当面揭穿心中情感，薇薇安身子一颤，难得红了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呸！你们俩不要瞎说，他年纪比我大了好几岁，还整天游手好闲一事无成，我怎么会喜欢这种混蛋男人。”过了好久，她才呸了一口反驳，不过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还悄摸看了对面男子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