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西征后短短的几个月,各地发配到延安府的罪犯就有十几万之众。种师中一看这情景就急了,因为当年他们从江南掳掠来的方腊“贼兵”不过10万人,如今一下子来了十几万,还是囚徒,如何安置就成了问题。 延安府如今大队人马已经西征了,这些配军囚徒要是在这里闹事可是无法弹压。种师中急忙下令停止给各地州府付钱,即使这样已经付出去的钱,各地州府还是非常有“信用”将相应数量的囚徒发配过来。 张子凡最后算了一张,这次从他的手里发放出去将近180万贯钱,大概有十二三万囚徒会最终到达延安。自己和张邦昌也是赚的盆满钵满,但是也是害怕,他倒是不怕自己贪墨,主要是把延安府乱起来种师道砍了他的脑袋,毕竟他名义上是延安府的知府。 于是他又出了一主意,请种师中将这些囚犯运送到西夏国的“人市”上发卖。种师中知道西夏国特别缺人,但是西夏国的农场主大多数都蜕变成为了一个个心黑手狠的财主了,从人市上买回来的奴仆多数都是“阉割”使用,十分残忍。这些囚犯再怎么说也是汉人子民,怎么能够送到西夏国受着“一刀”之苦呢。所以种师中否定了这个建议,只是将囚犯中的一些女子、老人、孩子送到了西夏发卖,以你补府库的不足。 但是女子、老人、孩子本来就少,而且危害也是不大的,为了根本解决问题。种师中决定,将囚犯中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辈再次发配,直接发配到包头。让包头的种世龙也在包头见一个农场专门安置这些罪犯。 最终筛选押送到包头的罪犯能有2万多人,都是一些平时喜欢争勇斗狠的狂徒、泼皮。不过这些狂徒再是厉害,也是汉地百姓,不可能被送到西夏农场上被人阉割。虽然这些配军平时凶狠,但是也是不会骑马射箭的。到了草原之上,在那些能骑善射牧民面前,他们凶狠也就变成了渣渣。这样也就初步解决了延安府周边的混乱问题。 史文龙就是押解100名泉州的囚犯来延安府办差的。他已进入永兴军路就觉得这里跟10年前大不相同,原来在他印象中西北是苦寒之地,所以百姓都愿意当兵去博一场富贵。可如今放眼望去,这里集市繁华,百姓百姓富足,这让他啧啧称奇。 其实史文龙不知道西北的富庶也是建立来血与泪的基础上,这里富足的深处也埋藏着无数的血泪!历朝历代的繁华的背后,必然存在着残酷的压迫,古今中外莫不是如此。 史文龙到了延安府交接了差事后,又找到了当地的一些故友,打听到了西军的一些情况。这才知道这些年西军经历了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当初跟西军打了百年的西夏国竟然被西军灭国,如今西军号称华夏军,打着振兴中华的旗号西征了。就连勾栏瓦舍的妓女都在传唱种师道的《满江红》,说书先生将种师道创作的《射雕英雄传》……整个社会充满了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 史文龙看到延安府的这种情况,感觉自己在老家的10年算是白白浪费了,如果要是跟着西军东征西战,这些年说不定也能拼杀出一场富贵来,于是史文龙就有了从军之意。正好他打听到王进正在筹备70大寿,于是便置办了一份不错的礼物去见王进。 每日借口给王进送礼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王进的管家一一给挡驾了。史文龙正在不知所措的之时,王进的管家将史文龙认了出来,打听到了史文龙的来意,便将史文龙带到了王进的面前。 王进听了史文龙讲述的经过也是感慨了一番,道:“本来你要是从军,我也不必多问,直接去招募处报名便是。但是你我毕竟师徒一场,再加上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也不浅,我定然抬举于你。” 史文龙一听大喜,道:“多谢师傅。” 王进道:“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兄弟,名唤源哥的。现在也该长大了吧。” 史文龙道:“我家二郎还在泉州照顾家中生意,一身武艺更是远胜与我。” 王进点点头道:“你且将住处告诉管家,这几日我便向小种经略相公给你讨要个差事。”种师道称侯后,西军经略使的职位一直有种师中兼任,所以现在诸将也就称种师中为小种经略相公了。史文龙听到后大喜,再三道谢后就离开了。 王彦深知王进从不向军中推荐自己的子弟,这次不但要破例推荐史文龙,而且还是直接向种师中推荐,心中大为疑惑,问道:“父亲,这史文龙何许人也,值得您如此器重。” 王进道:“此人能够徒手接箭,想必功夫了得。不过这西军之中能征惯战着多的是,史文龙也算不上绝顶的猛将。” 王彦非常疑惑道:“那为何还要如此抬举与他?” 王进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抬举他还不是为了你?” 王彦听了更是一头雾水,自己对着史文龙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不过看到王进生气,自己也不敢多问了。 王进70大寿这天,包括种师中在内留守在延安府的大小官员都来祝贺,王进的府邸着实的热闹了一番。寿宴已毕,众人告辞,王进却把种师中留在了府中。 种师中最近得知前方战事不明,归义城被伊州回鹘打破后,种师道非但没有处罚任何人,反而让西军子弟去大理、扶桑避祸,最近虽然打下了高昌州,但是从种师道给他的书心中种师中深深感到华夏军前途未卜。 王进的大寿之上,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留守大小官员。王进将种师中留住,种师中也是莫名其妙。 王进将种师中引入自己的书房,命人上茶,屏退仆人,对种师中道:“经略相公,老朽在军中已经40多年了,大小有些功劳,今日舍上老脸要推荐一人。” 种师中一听,笑道:“王师傅从来不向我弟兄推荐他人,这次是谁那么幸运,进得是否的法眼。” 王进道:“说来惭愧,我推荐之人正是小犬(古人对自己儿子的谦虚的称呼)。” 种师中吃了一惊,道:“竟然是彦哥?王师傅你是想让他军前立功吗?” 王进道:“经略相公以为如何?” 种师中轻轻摇了摇头,道:“王师傅现在延安府内的消息都说是我军拿下了高昌州,势如破竹。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只是阿兄(种师道)给我写来了密信,说是目前西征东喀剌汗国凶险异常,吉凶难测,所以嘱咐我要办好西军子弟去大理、扶桑避祸之事以防不测。此等消息,我只是对王师傅讲,现在让彦哥从军绝非好时机。我劝你还是等等吧。” 王进笑道:“多谢经略相公坦诚相告。我自接到让西军子弟避祸的消息后,就知道前方绝不像公开的战报描述的那样乐观,所以我也没有让小犬去西方效力的心思。只是我已过七旬,还能在世几年。若是未来小犬在军中无有战功,如何立足?只要能让他有些战功就行。” 种师中一听就明白了了,笑道:“还是王师傅想得周到,这个可行。南下大理、东去扶桑,都任由彦哥选择。” 王进摇摇头:“大理国毒瘴遍布,扶桑国又要面对大洋,此两处非安身之所也。我到是想让他向北去白达番六公子(种世龙)那里碰碰运气。” 种师中道:“白达番?那里虽然安全,可是也没啥战功可以立呀?现在老六还总是跟我抱怨,他还想去军前立功呢?” 王进道:“侯爷在高昌州发布了《四大部洲论》,只要能到达四大部洲就算是立下大功,而且在那里还可以裂土建国。” 其实种师中知道种师道的《四大部洲论》就是为了激励将士给他们“画大饼”而已,这所谓的“四大部洲”距离中原动辄2万多里,哪有那么容易到达的。于是道:“王师傅,这四大部洲路途遥远,不可轻视也。” 王进却道:“经略相公,老朽对其他部洲不敢说话这北俱芦洲我好像到过。” 种师中一听也有了一些兴趣,道:“你且道来。” 王进道:“年轻之时我和师弟便是在大青山学艺,这大青山就是在现在包头城附近,当时还属于辽国境内。大青山以北就是大草原,我们兄弟经常纵马在草原上驰骋,做些惩强扶弱的勾当(其实就是抢劫)。后来被辽国贞骑追查的紧,我们一路向北,足足跑了一个多月,到达了看到了一片大海,当地人说这里叫做斡朗改也是契丹的国的管辖,但是只是羁縻统治,契丹人在那里很少驻扎,我和周彤师弟就斡朗改躲了几个月。在期间我们打听到大海以北就是大片的森林,那里莫不就是侯爷说的北俱芦洲?” 种师中越听越觉得有意思,问道:“那你们到过那片森林密布的土地?见过白熊吗?” 王进道:“那倒是没有,那里气候极寒。我和师弟躲了一段时间后,等风声过后,就悄悄南下,不敢再契丹境内做事了,于是就投靠了西军做了教习。” 种师中点点头,原本他知道王进在投入西军做教习之前,实在辽国做无本买卖的。但是却不知有如此曲折的经理,于是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可以让彦哥再去探查一番,说不定可以发现那个神秘的北俱芦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