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害人精是谁! 是打【赤水】之地来的大师,尤珈阿吉力! 皇帝要兔死狗烹,尤珈要为妻儿着想,那千金多难买,王府手眼又通天,他早已是局中人! 只得认命,尤珈硬着头皮说道:“正是太子殿下啊!我的皇!唯有一心为父之子,方可承载天地大孝啊!如此气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陛下爱子心切,还望三思啊!” “大胆!” 丘丽皇就知道这混账大师是个没本事的! 你叫他弄点装备图纸,给造造机械啥的,问题不大!但你要叫他治病救人,不成!真不成! 龙颜大怒,尤珈阿吉力听得心肝抖两抖,是跪了地的,但不是求饶,而是单膝下跪,再次恳求丘丽皇为丘丽泽的国祚着想: “陛下!太子殿下早已是病体难愈,满朝文武蠢蠢欲动。尤珈虽不置身于朝堂,却也要为丘丽民着想啊! 吾身已是丘丽民,吾妻儿亦是丘丽民,吾亲朋更是丘丽民,陛下爱民如子,殿下亦是子承父业!此乃国祚,人人之道!” 好一番真骨气,那便叫他在棍棒下验验真骨头!还要请来万蓬公,与孤一同辨别! “来人!把大师给孤拖下水牢!大刑伺候!还有,把万蓬公也给孤,请过来!” 丘丽皇随手往那撂最高的折子堆里拣一本,就是弹劾万蓬公的:千金方之奢,切中吾心隐疾,劳吾民以吞天下财,还有勾结外敌的嫌疑! 着实可恶! 贪念嚣长于俸天之计,王籍从不认自己是个贪官,他只是一名道人,奉天承运,做的都是早已注定好的!若非要说贪,那也是王家三代祖宗的贪。 “万蓬公,陛下有情!” 所以,王籍重步尤珈阿吉力走过的路时,毫无挂碍。摘下手上玉扳指,卸下头顶玳金帽,他比往日还有庄严,穿的是正儿八经的官袍! 大蓝袍,前胸后背分别绣有“莲上丘”和“丘泽丽”的图案,花瓣恍沾雨露,分外生动,而山丘和湖泽,各有讲究,排线不一,也是特色鲜明。 “陛下,臣万蓬公,来了。” “爱卿无须多礼,快快入座,陪孤切磋几招。” 此棋中盘已定,恰是收官之时。 白子棋筋狡藏于镇山关内,步步紧逼,以身犯险,大有不破不立之势。 这黑子乍一看穷途末路,却行进有速,每一步都结实稳重,虽被白子强压一头,但沿边活络,隐有结挂之兆,倒像是扼住了白子的喉咙,又留有一线生机。 局势如此诡异凶险,直叫王籍手下白子,一步一念,只不知那尤珈阿吉力是关中之物,还是一撮小尖,弃与不弃,该作何用? “万蓬公可还有什么奇人相荐?孤瞧见那日太上皇寿宴,王公带在身边的那位绿衣格格,机敏聪慧,犹得仙师授书。” “陛下说笑了,小女绿祎那聪慧不在书画,是弹着小琴,品诗奏曲,闹出来的罢。 儿戏得很,算不得真。 倒是陛下棋意似有小晋守拙之势,臣方落子,入了局,才窥见那粒粒黑子竟以身作缚,表面看去是白子缠并挡拆,分外主动,实则是黑子于浅显处布局,诱敌步步相随而来。 暗处可谓是寸寸杀机啊。” 万蓬公一番吹嘘,不见得是真夸走棋,更多是赞扬丘丽皇的英明决策。 只能说,尤珈阿吉力死得不冤啊。 “陛下!罪人尤珈阿吉力已认罪伏法,全罪供认不伪!” 侍卫把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阿吉力拖进暖阁时,血迹淌了一路,将木槛,木板,石砖,全部染红。瞧他脚后跟上无有完皮,想必走的是百官入朝的石道,那处石子路无有打磨,着鞋走,更提神! 万蓬公毫不分心,一子更待一子,趁丘丽皇问罪于阿吉力时,轻描淡写,连吃数子道:“陛下,臣献丑了。” 丘丽皇于是回神定睛一看,正是象飞虎冲剥龙鳞之兆,白子自断一臂,遁入重山去,无有愚勇,更多的是巧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可这世上当真有巧合吗? 不过是人力算法之极限罢了。 “围棋终归是一乐,万蓬公还当适兴。”丘丽皇说来便大手一抹,直接消去一方黑白。 王籍于是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尤珈阿吉力,抛下手中的白子道:“陛下可是瞧着此人不顺心?” “这害人精满口胡言,仗着一个伪名,便大肆造作!竟要拿我皇儿作回魂丹的药引子! 王公觉着此人该不该杀?” 王籍静静与阿吉力对个眼,摇摇头,叹气道:“依臣通幽之慧,尚且得见,杀一人,而闹得众工匠人心惶惶,不可谓高明策。 陛下兴许早有妙计,臣自认到底棋差一子。” —————— 《雀儿飞,第二十七天》 六月六,吉时逢 金龙飞在祥云端 凤穿牡丹,麒麟送子 龙凤花烛龙凤人 烛烧一夜一生缘 剪刀精裁易伤手 刻刀细琢易伤眼 这古朴的小作坊里 这简易的白焰灯下 她连着挨了三记小鞭 掌心火辣辣疼 一时间 都顾不上热蜡烫手了 反复浇蜡 直至技艺圆融 真正的 塑出了一对 可用之烛 这可是她 一个月的工钱啊 那白蜡虫制的料 死贵死贵的 老人家瞧着我做事 恨不得盯死我 没敢再犯错 她差模具蘸热蜡 心里来回数着 一二三 然后“唰”地一下 将模具快快拉开 凤羽金翼,纤若素蝉 盘龙戏珠,翩若惊鸿 她做着做着 越做越来劲 可能是错得太多 于是愈发期待 这成品出落的模样 学做花烛的日子很长 她没去记 但六月底的那天 终于是 顺顺利利的 全程无需指点 自己一人独立完成 奶奶 她把那花烛递上 老人家细细捉究 从小弹簧的点位 去看模块的嵌合 留白的空间处 更要大方 龙头凤首是挨打最多的 效果其次 她做得最好的 还是烛基雕 五色麒麟,甲身通透 既有龙子之威 也有龙子之力 可驮重物,可照光明 五色蜡层,重叠错落 每一刀 都是一次道行的窥探 挖错一片鳞 就得从头再来 她于此处暗暗吃了不少亏 麒麟抱子 那娃娃倒刻得不多 只是需要一笔到位地 拉长一条线 蜡上彩绘,又是一次 对温控的精测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终将这对 亲手制作的龙凤花烛 成功入盒 还真有点不舍呢 若要卖了去 赚钱用 老奶奶给木盒扣上 神秘兮兮地藏起 直到后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