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十五年农历二月十一日清晨,高丽汉城北城刚刚打开,一队披坚执锐的大成镇抚军泼风一般冲进城来。中间还夹杂着几辆囚车,里面还有好些被五花大绑的男女老少。进城出城的高丽百姓惊恐不安,窃窃惊叹:“这不是王叔老国王一家吗?怎么都坐上了囚车?” 不一会儿,一条消息不胫而走:柳京城破!老王投降! 镇抚军的军营暂时设在北城门的内城小广场上。军营里炊烟袅袅,到处弥漫着肉香饭香。刚刚进城的、从柳京凯旋的镇抚军士兵像饿牢里放出来似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军需官忙着派发棉衣,军医忙着为他们疗伤。令人伤心的是,很多士兵残疾,还是冻伤所致,有人冻掉了耳朵,有人冻坏了手脚。何其悲壮! 中间的军帐里,苏澜仔细打量着高丽镇抚军副将、从四品扬威将军张合。这是一个四十上下、瘦高身量、八字须、细长眼的汉子。他满面倦色、风尘仆仆,可掩不住凛然杀气。 张合双膝跪地,潸然泪下,正在讲述长达半年的围困柳京的艰苦卓绝的战斗历程:“……殿下,柳京缺粮,我们大成镇抚军也缺粮!不瞒殿下说,初八那天中午,我们正准备撤离柳京战场!因为我们实在顶不住了!天寒地冻,风餐露宿,缺粮缺衣,少医少药,又严重减员,欠饷半年,军械损坏。末将数次紧急军报给齐猛将军,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和驰援。殿下,高丽镇抚军三千人马,末将麾下一千,场场先锋,战战陷阵,已经不足三百人……末将要为大成保存这最后一点军事力量……苍天开眼,皇上庇佑,恰在此时,殿下的信使到来,城内守军以为我们来了援军,最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举旗投降,大开城门……殿下,您是末将和三百士兵的大救星!”说罢叩首哀嚎不已。 杜诚不禁眼眶湿润。昨晚御林军接管镇抚军营,搜查到了一百多封张合的求援信,可齐猛却置若罔闻。另外,在齐猛的安乐窝和军营里,一共没收了十多万两银票和金银珠宝,仅那个安乐窝就价值一万多两!且镇抚军库房里粮食、棉衣、药品、弓箭等军资充盈。无疑,齐猛的目的就是要让张合陷入死地,进退两难。可见其用心险恶! 杜诚搀起张合,安抚道:“将军辛苦了!齐猛与高丽奸臣、倭寇勾结,屠杀我大成边民,策动高丽政变,已经被爷抓获!张将军日后任重道远!现下我们得马上进攻高丽王宫,清除奸佞!” 张合惊呆了。远在柳京,再加上金西曼故意封锁篡位消息,张合及麾下竟然全然不知汉城政变的消息!再听殿下说,齐猛被抓,而他将“任重道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叩首谢恩。 进攻王宫比预想的容易很多。因为金西曼的左膀右臂齐猛和藤原光夫已经被连夜剪除,大成镇抚军易帅,侠道会倭寇覆灭,王宫内除了那些阿谀奉承的所谓新朝新贵之外,只剩下三十多位所谓王室护卫,其实不过是金西曼的私人护卫。还有就是一些毫无缚鸡之力的内侍和宫女。真正的王室护卫在政变之日或死或伤,或跟着高丽王逃亡了。 眼见勤政殿上朝时间过了,可齐猛和藤原光夫都没有露面,金西曼不禁心惊肉跳,坐立不安。面对那些新朝新贵们的谄媚,金西曼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都是没用的家伙! 金西曼是个矮胖子,浑身肉滚滚,油光光,再加上亮闪闪的绸缎,一看就是野心勃勃的贪婪之辈!而且,他的愚蠢也挂了相。 政变后,金西曼并无想象的喜悦,反而惊惧交加:“王嵩和大成使团会不会回大成告状?大成会不回派兵来攻?” 齐猛冷笑道:“大成兵,我不就是吗?” 藤原光夫则道:“大成再派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委派,起码得一年半载!那时,你这高丽新王的位子早就坐实,大成兵来,正好一战,从此摆脱大成的控制!”他见金西曼不放心,笑道,“好吧,我马上派人回日本,调一批侠道会人员过来!” 金西曼已经派出了两队内侍分别去打探齐猛和藤原光夫的消息,然而却如黄鹤一去不复返!金西曼不禁慌了手脚。因为齐猛和四女儿金艳奴的安乐窝距离王宫很近,骑马要不了一盏茶时间就到了;而且齐猛是个职业军人,有着军人的职业素养,从来不会无故迟到早退;不像那个倭人藤原光夫,出生高门,散漫无羁,我行我素,时常迟到或缺席。 金西曼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和后怕。要怪,首先是怪自己在高丽复杂的政治局势中迷失了自我,产生了勃勃野心!还有就是,藤原光夫频繁造访、蛊惑,甚至还怂恿他利用女儿们使出离间之计……另外,王叔老国王年迈昏聩,高丽王王嵩懦弱无能,王翰、王穑父子好色贪财…… 金西曼声嘶力竭道:“来人啦,再派内侍去请齐猛将军……” “不用了,齐猛将军你请不来!” “张合,怎么是你!”金西曼大惊。一直以来,他根本没把张合放在眼里。一来他是齐猛麾下,受齐猛辖制;二来,张合已经身陷柳京战场半年之久,不能动弹;三来,也是最为关键的,齐猛透露说,张合麾下已经不足三百士兵,而且缺粮缺衣,少医少药,战力减弱,自顾不暇,不足为虑! “张将军,你怎么未经宣召,就私自从柳京回到汉城……”张合突然现身,金西曼惊慌失措,胡言乱语起来。 “可笑!我大成高丽镇抚军只奉我皇御令,何时需听高丽之令?”张合冷冰冰地道,“更何况,金西曼,你一介吏部正五品堂下文官,竟然窃国篡位,坐到了高丽朝堂御座!也不怕德不配位,天打雷劈!” 一帮新朝新贵顿时变了脸色,噤若寒蝉。有人缩肩塌背,往犄角旮旯钻,尽量不引人注目;有人准备逃离,被张合挺身逼了回来;当然更多的见势不妙,纷纷反水,指责起金西曼:“奸臣篡位,该死!”仿佛自己高洁得如西天白莲一般! 金西曼气急败坏、操起御案上的一个笔洗砸向张合:“来人啊,把这个狂悖之徒给我抓起来!立刻派人,请齐猛将军和藤原光夫少爷即刻进宫……” “抓我?你首先得有人听令!”张合手一挥,一帮镇抚兵冲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些手脚瘫软的王宫侍卫,扔在了地上。 “你,你……”金西曼气得全身乱颤。 “还有,齐猛和藤原光夫就不劳烦你去请了,本将军已经替你请到!另外,本将军正告诸位,柳京收复,老王叔、高丽王王嵩、王翰王穑父子几位连襟,和你金家姐妹也一并请到!带上来!” 话音一落,一帮状如乞丐的男男女女就被提溜着进来。殿内顿时屎尿血腥,臭气熏天,令人作呕。特别是金西曼口中的齐猛和藤原光夫,后者伤痕累累,气息奄奄;前者虽然没有受伤,但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 所有人都惊呆了。 金家五朵姐妹花看见金西曼,都挣扎着、踉跄着扑向金西曼。当他看见五个女儿,只有嫡长女金银奴还是大腹便便,而其他人皆是腹部平平,惊呼道:“孩子呢?我的外孙们呢?”要知道,这些外孙可是他掌控高丽的砝码! 五个女儿惊天动地地嚎叫起来:“父王,你要为我们报仇!” 哭嚎间,金美奴、金丽奴见金银奴还大着肚子,可她们的孩子已经没了,顿时嫉妒得失去理智,猛地推倒金银奴,一边咒骂,一边对着她的肚子拳打脚踢,把金银奴踢得抱着肚子满地打滚。老王叔气得山羊胡子直抖,喝道:“狂悖恶妇,竟连本王的孩子都要伤害!身为姐妹,竟然殴打怀孕的嫡长姐……” “你的孩子?”齐猛的小妾金艳奴讽刺道,“这可是藤原光夫的孽种!” 老王叔目瞪口呆,恼羞成怒,眼睁睁地看着金银奴哀嚎不止,鲜血直流。 好半天,张合继续道:“还有,藤原光夫是作恶多端的倭寇!其父就是双手沾满高丽人鲜血的藤原太郎!而他们的侠道会就是倭寇组织!” “藤原太郎!”众人哗然。因为藤原太郎是高丽人人闻之色变的恶魔,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仇敌! 这些新朝新贵固然是没有操守的政客,惯会见利忘义,见风使舵,但是,作为高丽官员,对于倭寇强盗还是同仇敌忾的。所以大家纷纷痛骂金西曼与倭寇勾结,残害高丽,死有余辜。 千夫所指,群情汹汹,金西曼知道已是穷途末路,不由惊慌失措,撇下几个女儿和女婿,抽冷子发足就往殿外逃跑,可立刻就被逼退回来。因为两位气宇轩昂的少年并肩走进了勤政殿。其中矮个少年用流利的高丽语道,“高丽新王金西曼,就这样临阵脱逃了?” 金西曼虽然步步后退,但他满脸戾气,色厉内荏道:“你是何人,竟敢跑到高丽朝堂撒野!” “我乃大成正二品堆福县主苏澜,大成高丽策之献策人!怎么,区区吏部正五品的堂下文官可以登上高丽御座,本县主就不能来高丽朝堂撒撒野?” 众人大惊,万万没想到,此人就是大成敬献高丽策之人!可是,怎么是个翩翩少年?不,她是县主,是个少女!而且说着一口流利的高丽语言? 王嵩、王翰、王穑父子也吃了一惊。他们认识苏澜。当年,苏澜舌战众位官员,识破矫诏阴谋,踢翻宣旨御案,他们就见识了此女的厉害。但那毕竟是在大成殿州,且有将军父亲和知府姨父撑腰。现在,她越发恣肆,竟精通高丽语言,还到大成朝堂撒野! 老国王不认识苏澜。听到她自认是高丽策的献策之人,老国王不由得握紧拳头,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她献高丽策,高丽王位有侄儿王嵩什么事?自己也不会逃离汉城,像狗一样被大成镇抚军撵得四处逃窜,最后困守柳京,还逼不得已吃人肉充饥,还举白旗开城门负荆请罪,做了大成的俘虏! 金西曼索性破罐子破摔,讥讽道:“小女娃娃,既然喜欢高丽,莫如嫁来高丽洗手做羹汤……” “闭嘴你个死胖子!”苏澜怒不可遏,叱道,“本县主的高丽策有你屁事?何德何能,竟敢来破坏本县主的高丽策?”她回身怒道,“王嵩,金西曼这个高丽奸臣,恬不知耻,卖女求荣,祸乱高丽,策动政变,谋权篡位,颠覆高丽,还勾结倭寇,屠杀高丽百姓和大成边民,该当何罪?” 陡然听到苏澜点名,王嵩吓一大跳,不由自主道:“死!” “淑贵嫔金娇奴,下毒谋害高丽国王和高丽王妃、嗣王子,该当何罪?” “死!什么,金娇奴给本王下毒?”王嵩难以置信,看看苏澜,又看看金娇奴。 “如若不信,可请高丽御医诊脉,看看本县主所说是否属实!”苏澜道,“金娇奴肚子里藤原光夫的孽种出生之时,就是你高丽王和王妃、嗣王子一家三口升天之际!” 王嵩恍然,难怪自己年纪轻轻,就如夕阳西下!掰掰指头,恰从金娇奴入宫开始! 王嵩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杀!” “齐猛是我大成前任镇抚将军,自然要回大成领罪!倭寇藤原光夫乃我大成死敌,其父已经被大成军队枭首,他自然也得羁押回大成,一同献祭死于倭难的百姓!其余之人,”苏澜一指那几个家伙,“死胖子,还有这些金家女,必须死!至于你们王家几位连襟,你看着办!毕竟,你是高丽王!” 朝堂上嗡嗡声此起彼伏。隐隐约约只有两个字:“死”和“杀”!此时不表忠心,难道等着被杀? 良久,王嵩才抬起头来,竟然泪流满面,愤懑不已:“堆福县主,我恨你!”他再也不能忍耐,横行恣意道,“我恨你!如果不是你献这个高丽策,我还在殿州做一个乡间私塾先生,过着恬淡安逸的生活,妻儿傍身,和乐终老!你把我架到火上煎熬,你问过我是否愿意吗?告诉你,我厌恶这种颠沛流离、征战四方、刀口舔血、尔虞我诈的日子!我也告诉你,做高丽王,我不愿意!” 苏澜惊诧不已,冷笑道:“那没办法,生为王族,这就是你的宿命!要怪,就怪自己懦弱无能!” 王嵩听了,愣了一会儿,越发来劲,嚷嚷道:“我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勉为其难了!”一直没有做声的杜诚忽然开口了,“既然王嵩不愿意做高丽王,县主就顺了他的意吧。我看,咱们大成不妨再修高丽策!”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他。 杜诚继续道:“本王和县主原准备继续实行既定的高丽策,由王嵩临朝,老国王、王翰、王穑辅佐,大成将军张合镇抚。既然王嵩如此不愿意受这份罪,那就让嗣王子王享做高丽王好了!中殿王妃崔阿莲晋升为高丽王的母妃王大妃,辅佐听政;大成将军张合镇抚。”他望了望几个彷如雷劈、目瞪口呆的高丽王族,“至于你们,王嵩,老国王,王翰、王穑,你们就不要在汉城呆了,也不要去柳京,也不要去江华岛!我看耽罗不错,我很喜欢耽罗海滩上的茅草棚!那里没有颠沛流离,没有征战四方,没有刀口舔血,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恬淡安逸,平安喜乐!” 苏澜听了差点笑出声来。王嵩,叫你矫情!脑海里不禁出现,在耽罗的沙滩上,四位连襟凑台搭子打麻将的胜景! 金西曼这个贱人,竟让她嫁来高丽洗手作羹汤!苏澜不禁暗搓搓地想,怒火滔天的杜诚该怎么惩罚这个死胖子? 王嵩蒙了。苏澜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慰留,然后自己顺便提几点要求,比如恳请县主留在高丽!兴许被他的诚心打动,县主就答应了呢?他可不相信,县主来高丽,不是冲着他来的!然后,自己继续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高丽王吗?这这这,这怎么没有按照自己的套路行事?平心而论,做高丽王还是蛮爽的,起码有美女傍身…… 老国王,王翰、王穑傻了眼,吓得立刻跪下,不住求饶。老国王已经听王翰小声说了,这位是大成皇帝最钟爱的六皇子、诚王殿下杜诚!他是专门来高丽平叛汉城政变的!难怪县主仗势,如此嚣张! 老国王和王翰,都已经年近花甲,去偏远荒岛渡过余生,想想眼前就一片黑暗! 杜诚却不理他们,命令道:“请李旺将军进来!” 须臾,李旺跨进勤政殿。 “李旺将军,立刻将这四位押上扈加的劈波号,送到耽罗岛上。家眷就不要去了,每人可带一个仆人,一床棉被,两套棉衣,五石大米。另给每人耽罗岛上五亩土地,让他们自食其力!”杜诚冷冰冰地道,“立刻起草王享就任高丽王的首份圣旨,将他们交给耽罗岛上地方官员,不许他们离开耽罗半步,否则,地方官员杀无赦!” 承旨郎中和掌印内侍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出列,写好圣旨,钤印。李旺立刻带着海军士兵,架着几个已经晕厥的连襟出了勤政殿。 那些金西曼的新朝新贵们抖若筛糠,大气不敢出。杜诚扫了他们一眼:“承旨郎,将今天参加金西曼大朝会的官员的名字统统记下来!然后每人打十大板子,轰出朝堂,永不叙用!” 此言一出,那些官员瞬间晕厥了七八个。 “杀一、杀二、杀三,你们监刑!死胖子和金家女都该死!”杜诚的脸冒着黑气,“爷嫌脏,先走了!”说着,拉着苏澜就走。 苏澜的手感触到杜诚满手的冷汗和颤栗。 杜诚是真的气坏了。王嵩竟敢喝斥苏澜!而金西曼,竟然敢让苏澜嫁到高丽洗手作羹汤! 杀一、杀二、杀三瞪着眼前满殿的活死人,错着牙齿冷笑。竟敢触我们爷的逆鳞,活得不耐烦了! 杜诚和苏澜一行没有去那座租的院子。脏。他们住进了军营。齐猛和藤原光夫自然也被关押在这里。 一回来,他们就请来崔阿莲和王享,说了自己的安排。 王嵩年幼,不知道此举的意义。崔阿莲却又哭又笑,心情复杂。毕竟她和王嵩是患难夫妻,又有儿子,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她也伤透了心!若不是殿下和县主,只怕自己和儿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莲的反应让杜诚和苏澜放下心来。如果崔阿莲舍不得王嵩,不让他走,或者尾随而去,那这人就是不分是非,不堪大用;如果只顾自己欢笑,那也太刻薄无情了。这样刚刚好。 杜诚又唤来张合,对他们面授机宜,耳提面命。王妃走后,杜诚又将张合敲打一番。无非是恩威并重,也说了些王妃不能知道的事情。 杜诚不能不谨慎又谨慎。毕竟,高丽安宁,大成边境才能安宁! 且说当日,也就是二月十一日,杜诚和苏澜从高丽王宫回到军营不久,杀四就带着通译和御林军回来了。还悄悄绑回来五个老中青汉子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杀四激动不已:“殿下,县主,今日之事得亏莫林莫秀才!他可是立了大功!” 原来,杀四带着通译和御林军出营帐时,正好碰到莫林。莫林知道杀四要去侦查藤原光夫鞓带里的当票所属的当铺时,也兴致大发,跟着去了。 得到提点的杀四非常谨慎,他把随行的二十多名御林军安排在当铺四周,自己只带着通译和莫林走进了当铺。 当铺柜台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说着一口高丽话。当杀四拿出那张当票,并提出赎当时,那个少的咕哝了一句什么,但是立刻被老的阻止了。事后通译说,那少的说的是倭语,“少爷又赌输了”。幸而这位大成通译既精通高丽语言,也略懂倭语。 那老的拿着当票,狐疑而又坚决地道:“你这张当票从何而来?你不是立当之人,恕我们不能为你赎当!” “那人是个青年,长着一张马脸,叫什么什么光。”杀四煞有介事道,“昨晚,我们在酒馆遇上,非常投契。大醉过后我们就玩起了色子。老天保佑,他输了,我赢了。他就从鞓带的夹层里拿出这个当票来抵债,还说,所值只多不少。也不知真假!”杀四生气道,“怎么,你们是想吞了所当之物,还是这个马脸骗我?告诉你,老子是不好骗的!”说罢,猛地抽出大刀片子,混不吝地道,“妈的,今个这当老子是赎定了!否则,问问老子的大刀答不答应!” 杀四说的真真假假,尤其鞓带夹层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不由得不信!再加上他要抽刀砍人,横行霸道,那老头既狐疑不定,又惧怕杀四刀不认人,只好道:“老儿不能做主,让老儿去请东家!”说着,转身出了柜房,往后院而去。 不一会儿,就听一男一女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通译背过那少的,小声道:“东家来了,说你狗胆包天嚣张跋扈,也不看看这当铺是谁家的。”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在那老头的陪同下,从后院走进柜房。甫一照面,莫林忽然高呼:“杀四将军,他们是侠道会的人!” 然后是一阵搏斗。当铺柜房这里抓住了一老一少,还有两个中年男女。守在外面的御林军也抓住了两个企图翻墙逃跑的青年汉子。杀四道:“这些家伙都十分彪悍……” “等等,莫林怎么一眼就认出他们是侠道会的?”苏澜惊讶道。 “嘿,最重要的我忘记说了。莫林说,那一男一女就是在山东开黑店掳劫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