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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命运坠落(1 / 1)

富士山静冈空港·空中交通管制中心。 二阶堂幸雄放下传声器,马上对靠近他身边的下属说:“暂停所有飞机起飞,空中不许有第二架飞机;让全体调度员原地待命,这绝对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有架日航的波音787液压系统失灵了,马上要在这个机场迫降……快去!”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十几个工作人员从他身边如走马观灯般地走过,从他这里得到指令以后点点头便急匆匆地离开。 “前辈,真的现在就要联系警察和自卫队吗?”有个年轻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现在也太早了,而且到底在不在本机场迫降还说不准……” “你懂什么!”二阶堂瞪着眼睛,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要是再晚点才联系自卫队那群懒猪,他们敢他妈明天早上才过来!告诉自卫队,一个小时内我要在机场见到他们,不然出了事我就去找NHK买新闻,让他们好好地尝尝被炎上的滋味!” “快他妈的去!”二阶堂又骂了一声,作出一副要踢那个后辈屁股的样子。 二阶堂深深地抽了一口,天空正如他的心情一样,阴沉沉地透不出光来——今天真不是一个适合坠机的好日子。 机场东南方向,三万五千英尺之上,驾驶室中。 “好消息,起落架没有什么问题。”泉结束了他的检查,“虽然我们仍然无法控制方向,但在一条够长的跑道上迫降应该勉强还可以做到。” 伊凡点了点头:“刚才我和空管联系过了,他们说会确保每条跑道都没有障碍,同时还联系了自卫队和警察,以及医院提供第一时间的救援和帮助。” “自卫队还不如条狗有用。”大石混不吝地说道。 “总之先通知乘客吧,这种情况下的迫降也有一定的危险。”说着,高津拿起了对乘客舱讲话的传声器,“神崎君,能请你的两位朋友帮助我们的空乘维护一下秩序吗?” 伊凡同意地点了点头,夏洛蒂和渡边跟着小百合走了出去。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高津健二。”高津机长的声音凝重而清晰,传到每个乘客的耳中,“各位可能已经感觉到,我们飞机的控制出了问题,我们将尝试在富士山静冈机场尝试紧急迫降。” “大概五分钟后,迫降就将开始。我们会尽可能地控制住飞机,但我不得不诚实地告诉大家,飞机随时可能坠毁。烦请各位遵循紧急程序的要求,做好准备面对最严重的情况。” “我们将竭力使大家得以安全降落,但是非常需要各位的帮助……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高津沉默地结束了公告,在可能是他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他坦白地告诉了乘客一切,并没有出于减少麻烦的心理而有哪怕最微小的隐瞒。 乘客们马上就躁动起来了。夏洛蒂一开始还在担心有人会由于刺激太大而产生某些过激行为,但很快,大多数人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中有人在无声地哭泣,有人在怔怔地看着窗外,还有人开始在空乘笔记上留下自己最后的字迹——这就是他们直面死亡时的真实反应。 “有个坏消息,先生们。”伊凡脸色难看地说道,“空管告诉我们,在我们的路径上有一片积雨云。” 驾驶室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积雨云对于飞机航行来说意味着隐患,它往往代表着足以让飞机失去平衡的横风。就算是正常状态下的飞机都会因积雨云而调整航线乃至航班安排,对于几乎完全失去飞机控制能力的机组三人来说,继续在这条航线上行驶堪称一场九死无生的冒险。 “我们仍按原路线前进。”高津强硬地说,看向滚滚云团的眼神蒙上一种决意,“汇报地面空管,让他们清空每一条跑道,不要留下一点点障碍。” “你疯了!”泉的眼睛瞪得快要鼓出来,“这团云有多危险你也清楚!一阵大风就足以……” “我知道!但是我们现在还能飞就是个奇迹了,泉君!”高津大叫着,但所有的精神却都放在对飞机引擎的调整上,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命运的天平,一次又一次地把这架神祇遗弃的飞机和上面的几百条人命从三途川的河水旁拉回正轨。 “穿越云团的确十分冒险,但绕路也一点不比它安全。”高津僵硬地说,其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坚持这个选择,但眼下一切已经无可逃避。 “而且,就算在伊豆半岛坠机,救援队也能来的更快一点,若是绕路的话,可能我们还要回到近海航线或者穿越山区,可能会降低旅客生还的可能。”高津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他不敢偏头,同伴的目光太过灼热,足以把他颤抖的心脏贯穿。 泉没有答话,他沉默着,看向没有发表意见的大石。后者的眼神十分复杂,但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也就在这一刻,他们决定了要用生命和毕生所学,来直面狂乱风暴的致命邂逅——哪怕九死无生。 “哦,出来了。”守在门口的夏洛蒂说道,“你这是创下了航空史上的最快下岗记录吗?” “怎么不说我还同时得到了无证人员的最快上岗记录呢。”伊凡继续着玩笑,尽管他和夏洛蒂一样心不在焉,“我的人生真是狂野啊,开车不要证就算了,没想到有一天开飞机也不要证。” “这架飞机完了。”渡边说道,他没兴趣、或者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和这两人一样,说些有的没的的俏皮话,“它绝对撑不到平稳降落的那时候。” 伊凡沉默了,他知道渡边说的对。从理性分析和概率论上来说,坠机就是可能性最大、乃至于无限接近既定事实的结果;除此之外,如果夏洛蒂梦中的诺查丹玛斯的确是那么说的,那么这架飞机就堪称无力回天——预言之书从未出错,从未。 “……那所以怎么办?”夏洛蒂小心翼翼地问,通过伊凡的表情和反应,她也大概明白这架飞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 “要不,我们还是准备好独善其身好了,伊凡。”夏洛蒂看着对方的脸,她很少在对话时叫那个人的名字,但此刻却包含着一种请求的意味。 “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你不也这么认为吗?”夏洛蒂瞟了一眼茫然而无助的旅客,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们尽力了,现在该考虑现实了。” “……如果实在无可挽回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伊凡的呼吸漫长而沉重,但他还是撇了撇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所以你最好跟紧我,夏洛蒂,别到时候我连你也保不住。” “我没意见。”渡边转过头去,不知道他是单纯的表达还是憋出了句冷笑话。 夏洛蒂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她了解自己这位挚友,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放弃。 “我们要进入云层了。”高津说道。 没有人说话,眼下飞机前的云团可不似晴朗夏日仰望天空时的轻逸纤薄,那是吞噬了日光的灰暗巨兽,是一堵阻隔在数百生命归途前的万仞高墙。一团积雨云足有几十吨重,而它此刻就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求。 大石和高津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拈住了引擎杆,轻轻地往前推了几度。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只要几秒钟,飞机就将扑入云团内,直面错综复杂的风流,但那时他们能做的无限接近只剩下祈祷。 如果足够幸运,他们成功穿过了云团,很快飞机就能在机场降落,一场空中浩劫也就得以有惊无险地避免;但如果飞机在风流中失去了平衡……高津尽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副场景,但那个念头就这么蛰伏在他和他们的恐惧之中。 风流呼啸的声音轰鸣着,却逊色于众人的心跳。生死一瞬间,数百生命重如额头上的汗珠,一阵如风般的厄运就会让它变成一条奔涌的血河。 “加油,一定要成功降落。”高津笃定地说,鼓励着自己的组员。 不管三人是不是真的怀有信心,但乘客们肯定不是这样。在小百合尝试让乘客们尽可能伸直双腿,以迎接随时可能发生的坠机与冲击之后,局面又一次摇摇欲坠了起来。起初,是一个绝望的男人崩溃地大叫起来,然后就迅速地引发了如多米诺骨牌般的骚动,一时间整个乘客舱都乱成了一团。 但幸好还有夏洛蒂和渡边在这里,在一开始的劝说和安慰不起效果之后,他们果断选择了更有效的方法——把这些乘客一个一个地摁回座位。 他们两个很擅长这个,毕竟再怎么样,面前的这群家伙也是人类,比起他们曾经交手的怪物要逊色得多。而且他们也不是孤军奋战,有不少保持了冷静的乘客也在帮助稳定局势。 “请各位冷静下来,不要留下造成无谓伤害的隐患,谢谢配合。”小百合放下话筒,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很幸运,这场骚乱就这么一点点地成为了虚惊一场,就连小百合心中也暗暗地庆幸还有这么两个“保安”在场帮忙,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被夏洛蒂一把锁喉钉在墙上时脑内都开始跳走马灯时的恐慌。 “小姐。”一根手指戳了戳夏洛蒂的手,夏洛蒂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职场套装的男人,只要看他那满脸的憔悴一眼就知道,他是来自某家倒霉公司的倒霉社畜。 “嗯……what?”夏洛蒂生硬地问,对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请问现在能去卫生间吗?”对方拘谨地说,“鉴于这可能是我人生最后的几分钟,我不希望三十岁还是处男的自己留下遗憾,可以吗?” “哦好……啊?”看着他的背影,夏洛蒂的表情十分精彩。 “作为人生的最后一刻,他已经表现得很淡定了。”伊凡砸吧砸吧嘴,“知道吗,在古罗马的庞贝古城也发掘出来死前还在奖励自己的尸体,不知道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伴着成吨的火山灰他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你出来了啊!”夏洛蒂的目光又急切起来,“飞机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伊凡轻轻咬了咬舌头,“照我看,随时都有可能坠机,更何况现在还在云层中,气流条件已经到了不可控的程度……”他逐渐压低了声音,因为已经有敏感的乘客注意到了他们。 “有些事救不回来的,还是算了吧。”夏洛蒂用最小最小的声音说道,“空难的发生率很小,但生还率也一样很小的,我们还是……” 渡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伊凡的脸,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有办法。”伊凡笑了笑,然后就转身往机长室走去。 夏洛蒂欲言又止,所有的话一下子梗在嗓子里。她伸出的手停在空中,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个背影又一次钻进那扇门里。 “疯子……”夏洛蒂从鼻子里喘出一口气。 然后突然她的脚下就开始颤抖,若不是身后的渡边急忙拉了她一把,她肯定会被一下子拍到旁边的墙上。一个不知道属于哪个倒霉鬼的钱包从她身边飞了过去,她的大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种充血让她有种想吐的冲动——飞机正在坠落,以机头为重心俯冲直下,就像是一条喝醉了的海豚直直地冲入海底。 机长室内—— “左引擎,左,左!”高津扯着嗓子大喊,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手拍到了操作感上,急忙忙地试图把飞机拉回正轨,但这该死的飞机只是稍微颤抖了一下,仍然固执地按着重心与抛物线自由落体下去。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伊凡冲了进来,试图让自己的嗓音盖过坠落时空气的音障隆隆。 “滚出去!”此刻泉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头也不回地大吼道。 “应该是气流干扰了引擎,现在根本没办法减速和攀升!现在似乎只能加速了,但这样也只能改变我们的落点而已!”高津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冷静点!”伊凡一把按在高津的椅背上,“听我说!现在往富士山方向移动!” “你真的疯了!”泉大喊,“这样我们会撞在富士山上的!绝无任何生还可能!” “如果能平面接触的话,山顶的积雪可以提供缓冲,东航401空难就是因为沼泽卸下了冲击力才能救下那么多乘客的!”伊凡绞尽脑汁地找着理由,“而且如果我们现在放弃调整位置,飞机很可能在城市坠落,就算只是为了避免这个也要尽可能离开市区!” 高津怔住了,如此巨大的压力快把他的脑子压爆了,他感到耳朵里的世界嗡嗡作响,搅得他的视野一帧帧地颤动。尽管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少年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如此风险巨大的冒险,无异于让他把全机人的性命责任亲手捆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种重压足以把他绞死。 “没时间浪费了,блядь,动啊!”伊凡急得快火烧眉毛了,他手里一转,高津恍惚间还没能看清,就有一个冰冷而锋利的东西卡在他的脖子上。但一瞬间,他居然感到安心——这样就不是他自己背负起这个责任,而是有人强迫他这么做了。 “……就按他说的做吧,高津前辈。”许久没出声的大石把嘴里的什么东西吐到一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还记得我之前看《奈克瑟斯奥特曼》被你说幼稚吗,但是里面的一句话我其实很喜欢啊……” “男なら、誰かのために強くなれ。”(男子汉就应该为别人而变得坚强。)大石哼唱着说,他的声音很低很轻,那曲子本该是首热烈放纵的摇滚乐,但在音障的重压下一切都会变得如此郁结而压抑。 “就算真的无可挽回,也要尽力而为。”大石笑了起来,“这没准是我们最后一次飞行了,你们就甘心什么也不做吗?” 机长舱里陷入了无比喧嚣的沉默,高津的头被伊凡手里的利器卡住了不敢动弹,此刻他心里快把这莫名其妙的死孩子杀了一万遍了,但他的手还得稳稳捏住操作杆,期待着为飞机续上哪怕只是多一秒的飞行时间。 他脖子上的汗珠黏糊糊地落下,和那利器上渗出的不明寒凉液体合在一起(天知道他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泉其实已经默许了他们这么做,和伊凡与夏洛蒂一样,他们在长期的合作中也渐渐培养出了无声的默契,这种时候没有反对就已经是支持了,日本人就是这样,不敢大胆地表示自己的立场,生怕哪怕是在心理上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 “好了好了jump桥段*差不多得了,现在赶紧给我开飞机!”伊凡已经很不耐烦了,“现在已经飞行高度掉到快七千米了,不论如何,一定要在降到三千米之前到达富士山!” (jump桥段*,指《周刊少年Jump》,由日本集英社发行的周刊,其连载的作品多是强调友情·热血·胜利的少年漫画,这里就指少年漫画桥段的意思。) “渡边,你在看什么啊?”夏洛蒂没话找话,尽管明知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威胁,但飞机上绝望的末日氛围仍然感染了她的心情。情绪和气氛就是这样的东西,据说把人的眼睛蒙上,骗他说已经割开了他的血管以后打开水龙头,水滴的流逝就足以让这个可怜虫惊恐下死去。 “我在看他们——看他们的命运。”渡边慢慢地说。 “命运?” 渡边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幽深而平静,像是银幕前并不会与演员和角色共情的观众,“神崎君说得没错,空难的概率很小,这些人没准早就已经习惯了乘坐飞机来往于各地,就像是你坐电车那么平常。” “呃,其实我平时也不坐电车……”夏洛蒂如实相告。 “但空难的概率并不是零。”渡边微微低了低头,“这些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候机室的时候也无所事事,完全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在今天戛然而止。” “那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喽?”夏洛蒂耸了耸肩,“每个人都有倒霉的时候的,这只是单纯的概率论——只是他们倒霉的时候关键了一些而已。” “如果,命运早就命中注定他们要死在这天,那他们之前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只是等待这个结果的到来吗?”渡边叹了口气,“那,你的命运又是什么呢,夏洛蒂?” 多年以后,夏洛蒂回想这一刻时,她记得好像张开口说了什么,但那时的耳畔嗡嗡地轰鸣作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而渡边呢,他就那么惨淡地笑了笑,像是春末倾颓的落樱。 “这是哪里?富士山?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有乘客大叫起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富士山的雪白山顶已然出现在窗中,像是苍黑山体捧着的一点轻云。 但眼下可没人静下心来欣赏这幅美景,这意味着他们早就偏移了原来的航道,而这或许代表着飞机早就彻底失去控制了——也就是整架飞机已经陷入了九死无生的境地里。 “很好,非常好。”伊凡沉声安抚着机组人员的情绪,尽管连他自己的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Ребят(俄语,伙计们),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了。”伊凡的手在高津的肩膀上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放上去,“无论如何,请让飞机平行而平稳地,在山顶的积雪上着陆。” 没有人回答他,这很正常。连中学生都会对刁难自己的老师白眼当做抗议,更何况如今伊凡的要求简直是苛求。 高津吸了有生以来最深的一口气,用力得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理智和思考都从身体里排出去,尽管这之后折磨了他一路的头疼仍然没有丝毫地减轻。 或许,人一生中总会迎来一场至关重要而全无提示的狂赌。赌对了,无事发生;赌错了,万劫不复。飞机在风流中痉挛般地颤抖着,它的机翼割开成吨的沉云,同时也在这种对抗中战栗。 “大石,你来操作右翼引擎,我们的目标是抬高15°仰角,慢慢地来就好。”高津早就湿透了的手又一次捏在操作杆上,这一次的触感却让他感觉如此不适和陌生。 飞机的颤动幅度变得更大了,高津只祈祷它能坚持到可以坚持到可以放下起落架的那时候——只要再几十秒,几十秒就好。 一片熠熠的亮白闪在机长室每个人的眼中,富士山山顶的皑皑积雪就在他们面前,羊毛毡般的层云拱卫着它,一瞬间视野所及之处只有天光月影,如此圣洁而宁静,恍惚间像是微笑着迎接他们的天堂。 高津在这片难以言喻的景色前失神了不到一秒钟,他很确定自己的手并没动过,但一下子飞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似的,斜斜地向下坠去,如同一只被射中了翅膀的飞鸟。 高津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断掉了,他拼尽全力地扳着操作杆,但飞机对他堪称粗暴的指令却毫无回应。一片失重和咒骂之中,他看到仪表盘上显示的飞行高度飞速往下减少……在他们的大胆计划成功前的最后几十秒钟,飞机的机能彻底失灵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高津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一拳捶到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仪表盘上。 如汪洋大海般深重的压力终于在此刻决堤了,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全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大石,泉,还有这飞机上的所有人都要死在今天,他们会像一颗陨石一样重重摔在富士山顶,在爆炸和破碎中尸骨无存。 不管他们过去的人生、未来的人生有多少种怀念和可能,不管还有没有还想见到的人,他们的生命就注定要在今天结束——可能这就是既定的命运,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多么顽强地抗争过,终于还是逃不过神明手中早就纺成的丝线。 大石怔怔地看着窗前飞速接近自己的富士山,一向话多的他此时却沉默得可怕。他已经习惯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震颤,此刻,他只是又想起了记忆深处的片段——就算是光之战士也有无法战胜的黑暗,他一次一次顽强地爬起,但最终仍然还是输给了比他强大得多的对手……或许这才是现实,不管意志有多么坚定和强大,也战胜不了既定的结果。 “真是的……”大石低声说,“算什么英雄啊……” “已经放弃了吗。”一个割裂开这片绝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诸位做得很好,”伊凡说道,“多亏了诸位的努力和高超技术,这场事故终于得以迎来转机,我在这里表达我的崇高敬意。” “胡说什么!”泉一把抓住伊凡的领口,把他蛮横地撞到一旁的舱壁上,“滚出去!” “英雄啊……”伊凡没有反抗,而是用一种睥睨的眼神看着已经红了眼睛的泉。同时,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在飞机与富士山之间不断缩小的距离之间,凭空出现了许多晶莹的闪耀冰点,并迅速生长、连结起来,像是白虹流影的幻景。 “你们的愿望,我来替诸位实现。”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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