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飞黄腾达”了。这飞腾不是他利用堂兄的关系找到了工作,也不是真的搞来了拖拉机、电动机而得到了地方的照顾安排,而是他意外地被大队领导看中,当上了教扫盲学习班的民校教师。 在鼠人心目中,教师是崇高的字眼。早在五六年前他曾帮邻队小学的一位女老师代过课,教小学一二三年级的复式班,时间虽短,但教课文,学认字,讲趣味数学题,学生很喜欢,他也难得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呢!今天,居然,大队安排,真能让他去当教师了,不管这个教师前面冠以什么样的定语,鼠人都感到第一次被这么重视的喜悦。他十分感激,是那位堂兄的什么余威吗,是大队领导发了善心,看自己得过病而关心、而照顾吗? 他上任了,包他所住的一条圩上的三个生产队学员的扫盲班教学。这里家家都搞副业,做淘箩,许多年轻人不被家长允许去参加扫盲学习。但这次上面对扫盲工作很支持,开会刹一刹,情况马上就好转了。还有少数几个不去的,鼠人到门上一叫,也都答应去参加。 这天晚上,鼠人吃过晚饭,兴奋地出门。初冬的田野,麦种下去了,苗还没有出,只留下一片空阔的田地。在这空阔寂静的夜里,鼠人第一次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兴奋地满田四角狂奔,敲门喊学员。20多个学员都被发动起来了,他们齐聚堂屋宽大、位置适中、被用作民校临时教室的大队会计张恒银家。 按照上级规定,每年冬天农闲季节,农村青壮年文盲要参加扫盲学习班学习。然而农村壮年男女大多成家有子女,生活压力大,参加扫盲没了什么积极性;而那些当初没有把握住上学机会的少男少女们对于扫盲学习比较有热情。所以,有的虽然父母不允许,但真正庄富生到门上来喊,学员都会跟着就走,不管父母乐意不乐意。 其实鼠人早在上小学时就去过扫盲学习班,那时还都叫“冬学”呢。少男少女们利用上冬学的机会交往、交流,很是难得。村里那些在正规学校上学的孩子们也乐意去看热闹:见年纪老大一把的人还在那里依依呀呀地指着“上下”“来去”“大小”“多少”“扁担”“钉耙”“麦子”“秧苗”这些词儿一个一个认读,这对已经喝了几年“书墨水”的小学生来说,是颇有成就感的。而且那时也提倡有文化的积极参与这项活动,有些不识字的父母在自己的孩子帮助下学习认字,还蛮自豪的呢!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了比较大的改变:人们的热情比早年大为降低,生活的窘迫与辛劳让他们对这种追求几近麻木。而现在的学习内容对鼠人也是全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