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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战而溃(重写版)(1 / 1)

军队里要找一个人,如探囊取物。可宋公仍没能找到杀良冒功的貳广兵。 他铁青着脸,一天没就食,扬言把营寨掘地三尺,也要揪出这颗老鼠屎。 “都什么时候了?”管理苦苦相谏:“前后拥堵,粮道断绝,君上当以收拾军心为要!” “不!彼辈坏孤大事,不惩不足以立军心。” 宋公此前当着貳广全军,颁奖了他们,要大家以他们为榜样,努力杀伤敌手,并证明了马蹬骑兵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谎言被戳穿,所有人俱知晓,若不能惩以酷刑,宋公就成了不能明是非,辩忠奸的傻瓜。威仪扫地,队伍更不好带了。 事与愿违,犯人没在营中找到,却在翌日听见他们的喊声,还是从楚丘军营那边传来的。 武驰推了一把投靠到楚丘营的貮广兵,低声喝道:“喊吧!“” 对于这种背主之人,武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诸位同袍,什么都完了,早投吧。家司马已然投新主,左右师也降了……”浓浓的齐地口音,宋公光用耳朵听,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家司马指代的是长丘留守的主将,田伯光,字初阳。 “二臣,小人!你以为造谣几句,就能乱我军心?”宋公大骂不已:“尔以为初阳会如尔一般无耻么?” “公与初阳约,平叛后驰援,今平叛无望,长狄在侧,长丘岌岌可危,旦夕可破。公子卬与约,待公授首,定飞逐戎狄,拯救齐人家小,初阳故而弃暗投明。” 貮广闻言顿时大哗。 “家司马也降了,我等还有生路么?”、 “娘!” 武驰按照既定的剧本,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诸位,新君已于楚丘肇立,公室公族俱已从龙。环顾四盼,境内唯有尔等附逆。”楚丘军打出了宋主的玄鸟櫜旗,几乎是怼着宋公御的旗帜叫板。 现在宋公御麾下的任何人投降都是名正言顺的降君而非令人不齿的降逆。 “新君业已颁下旨意,谥伪君御为宋废公。” 给活人上谥,此时此景,无异于羞辱。况且谥号废,比谥号“灵、幽、哀”还要恶。 “公子卬小儿……”宋公羞怒,“孤还未薨呢!” “纠正一下,新君乃是二公子,而非三公子,”武驰语气轻佻:“公最好自取体面。若不能自己体面,劳烦他人帮助体面,毕竟不美。” “刁竖小儿,孤尚有一战之力,安敢狂言?”武驰年未弱冠,胡子都没能长成大人模样,宋公骂他嘴上没毛,看起来,仿佛阉人——不长胡子穿汉服的确是这样…… “大言惶惶,公何不看看自己的处境?” 宋公御恍然惊觉,无甲不知何时,十停去了八九,长丘带来的嫡系,也有三五成开了小差。 “可恶!”宋公抽出箭矢,就要惩戒逃兵。 军心已经彻底山崩,管理忙不迭按住宋公的手:“君上,商丘至此,一路追随,直到最后一刻,方才崩溃,已是忠贞尽效,实不该得咎。” “突围!突围!”再等下去,不啻于等死。宋公御带着少数忠勇,一头扎入两侧的荆棘丛中。 武驰跃跃欲试:“敌军自取死路。驰请命衔尾,定教他……“追击丛林里的敌人,最是容易不过。 武功摇摇头,打断道:“莫追。即便撵上,陪臣弑君,比之华督弑殇公还要恶劣,传出去,有害无益。” “那不是白白放跑了祸首?” “非也。有人巴不得能手刃其人。”武功卖了个官子。 …… 宋公御逃到丹水边衣衫褴褛,浑身大汗淋漓,给甲胄闷得,身上被蚂蟥咬的到处是,鞋子少了一只,右腿都是泥泞,显然是掉入泥坑过。 他的嫡系也各个面有菜色。好久没有进食进水了,嘴唇干裂,就好像是橘子上白色的经络一样。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凭借夜晚的星星得知个大概方向,走了很久,兜兜转转,方才从荆棘丛中穿越而出。 “看!有河流,一定是丹水!我们出来了!” 年轻的贰广兵喜极而泣,开开心心,一边奔跑,一边褪去身上的衣物——或者叫破布条更合适些。 扑通、扑通。一个又一个年轻武人赤条条地越过河边地蒹葭,扑向河里,他们先在近岸濯洗着身上的污垢,然后再跑到靠近河中方向一点的地方饮水,就好像是印度人过水节一样。 喝着喝着,一些兵眼泪就掉下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路鬼门关实在艰险。 周宣王丧师南国,只身而回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周宣王能回国就位,人能是,孤亦能是! 宋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里打气。 “公子卬是个强劲的对手。”亡命途中,宋公一幕幕梳理了征战得失。水井头发、马镫骑兵、标枪投矛,以及钝刀割肉式的衔尾追击,都是史无前例的发明和战术,更可怕的是公子卬揣摩人心的本事——国人、左师、右师,甚至就连贰广的披甲,都被公子卬牵走人心。他仿佛胸中有无数成熟的预案,自己这边阵营的任何漏洞,水源、粮道、后防不稳等等均会被公子卬拿捏住,感觉如同自己的蛋蛋被人紧紧攥住。 宋公御不知道这些技巧,早早被撰成斑斑青史,后世人人均可借鉴,而不需要抓破脑袋自创,经历了时间长河的无数次考验和完善。水井头发是八路军沁源围困战,吊打鬼子之中,被导演搬上银幕为卬所知,马镫骑兵乃拿破仑纵横欧陆的手笔,也是游戏玩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标枪帮助罗马人打下地中海的小澡盆,衔尾追及是闯王吊打明末官兵,追亡逐北的高光。 宋公御的对手其实不是公子卬的脑袋瓜子,而是数千年来无数人杰的智慧结晶。 宋公哪里知道这个?心中只道:“谅你智计百出又如何?宋室早晚还是孤的。因为孤是宋主,天命在孤,玄鸟看顾着孤,这话又不是孤自说自话,而是巫祝传达的,来自星宿的眷顾!” 古人深信,地上的领土与天上的星尘是遥相呼应的,所以《滕王阁序》说南昌是“星分翼轸”,所以火星运行到心宿附近时,巫祝和宋景公都相信,宋国将有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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