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路街道此刻灯火通明,车流不息、行走道路两旁的过路人生出哗然,沉浮在空中时断时续,满满的生活气息包裹着垂着头,意识不清的阿婠。 在人流密集的右行人道内,阿婠抬首,视线依旧像昔日那样,只是这目光还未到对面行人便道,就被一道声音拉了回来。 阿婠利落的收回目光,继续看脚下走路。 用目光寻找那人身影,有两年多时间,直到那句话打破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那人她记挂好些年了,在何今雨的坦白下,彻底断了线,沉落黑洞。 身体又冷又热,阿婠将头缩进衣领内,试图保护自己,不在受寒风吹。 眼面浮出一层雾气,阿婠不承认那是难过的体现。 这时,偏不齐的一人直接撞她身上,这一撞太要紧了,阿婠顿时头昏脑胀的双眼发黑,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踉跄退后,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托住自己手肘,有了支撑,她下意识手搭在对放手臂上。 宋行直接看愣眼,他怎么说今天于褚霂非要一改往日,逆行走到左道来,就是为了与这女生再续前缘啊。 “你怎么了?”清冷的嗓音听进耳里,阿婠生出感激瞬间没了影。 她抬眼,那人比他高她一头,流光涟涟的黑眸里目光关怀,离得近,清冽的淡淡茶香漾进心间,一时悸动难以抑制。 她心里直想笑,他人就在眼前,说好的远离他,告诉自己,距离很远两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何今雨喜欢着他,还是无法直视内心真实的开心。 于褚霂也没错失她脸部的红润,人烧得眼神朦胧,不顾两人如今的情况,脱口道出让旁人不明所以的话:“这是烧了多久?还能走得动吗?” 这样子,好似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仿若没听到,阿婠猝然松开手,避开两人相近的间距,就刚刚处于失控状态,相撞一事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语气柔和,暗藏疏离。 这回轮到于褚霂故作没听懂,眸光灰暗不清的意动在波动,关切她在生病,上前一步就欲扶她:“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宋行再傻也能看出这不一般的情况,退在一旁,默默看着。 “不用。”阿婠躲避瘟疫似的连退几步,左脚一下插进路旁的泥雪中,为稳住身形,手扶住草坪护栏上,那尖头硌得掌心微痛,头脑稍清醒过来。 她看着他,眼尾烧得泛红,一呼一吸间都带有滚烫的温度:“请不要过来。” 于褚霂看她如此躲,清俊的五官冷硬下来,双手还要去接触她。 阿婠变了脸色,眼里都是防备人的冷漠,没了那日对话的温存,她说:“你是谁?” 一句话,硬生生逼停了他。 搁置人生角落几年的情深,两人彼此不知,也无法深入勘探。 她后退的那几步,看似不想与他接触,深则是克制。此时他们不再相隔十几米远,那些年不为人知,不能为人所说的难言,仅隔两米的相视,这一眼有太多隐晦的喜欢。 她不知,昨晚他一夜没睡,想她这人心疼的落泪,而今的,一句“你是谁”刺痛了他,无从回答。 他不知,她后半夜也是未睡,躺在飘窗上,心里想着、念着的有一半是他…… 梗在喉咙处的痛,于褚霂咽了下去,搁置空中的手收回去,放低声音说:“你烧的不轻,需要去医院挂点滴,我找人送你去医院?” 一通尖酸的滋味冲上眼眶,阿婠垂下眼帘,假装看不到他流露出的感情。 有行人注意到这一情节,来回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视,眼光惊亮,这人生得也太好看了,身姿沉着,有着浓郁的矜贵之气,站立彩灯下,华面冷峻深沉,一双眼眸水光潋滟正静静看着垂头、姿态坚韧的女孩。 心里各种猜测:真是一对佳人啊,男生疼惜的模样,分明就是惹女朋友生气了,他在哄呢,这样的缘分才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轮到的哈。 也有人观望,笑笑走过了。 阿婠用力掐着掌心,从雪泥里出来,不再看他:“多谢你的好意。” 他目光追随她擦肩过去,喉咙滚动,不加掩饰地情感倾泻而出。 可她已经离他远了,看不到。 看戏人宋行,被这一出出的对话怔在原地。 这…这两人熟到这个程度了? 不是前几天刚遇见几分钟嘛,这涌荡的情感不太对啊,那里是单纯的关心她人,分明是恋人之间吵架了,他在哄追人啊。 于褚霂把背包甩给出神的宋行,让他拿回家,跟上前方那道沉暗的背影。 宋行无意识的傻傻接过,看看他人,又低头看看挂在手上的背包。 “……” 当晚,阿婠高烧39.2度,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嘴里说着冷。 外婆看外孙烧得不省人事,急得出汗,暖气已经开到最高了。 小区旁大药房的蒋医生正在给阿婠输点滴,笑着安慰外婆:“无大碍,您也不要担心,这天气太冷,冻感冒发烧正常,我店里这几天人满得很,一年生个几次感冒发烧,说明免疫系统正常运作,不用太担心。” “嗯。”这些外婆也懂,只是烧到39.1度,这温度任谁看了,心都不免惊起。 半小时前她回来,烧的扶住门框虚晃的进来说自己发烧了,想睡觉。 外婆哪敢耽搁,慌忙站起,去托住外孙不让她晕倒,费力扯下背包,放到床上,手忙脚乱地给蒋医生打电话,让他快些来。 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医生来,阿婠烧的直言乱语,外婆猛地站起,走向门口准备亲自去喊蒋医生,哪里还记得外孙嘱咐她的那些话,因太急,扯动膝盖深处的痛,差点摔倒。 这样的情况和腿痛,令外婆心急如焚地落下泪。 还好,还好,门铃响起,开门正是蒋医生。 房间内暖度高达30度,外婆用毛巾给阿婠擦拭额头的冷汗,浸湿额间的头发,方才还红润的脸颊转为苍白,模样可怜的很。 调整好输水的速度,蒋医生留下早已备好的几副药,告知外婆:“这药早晚各吃一次,连续三天的药量,按时吃,好得快。” 外婆连连说好。 付完钱,送蒋医生到门口,蒋医生人好,心善,临走前还在劝慰外婆放宽心:“夜里要是出一身热汗,就说明好了,第二天别出门吹风,没太大问题。” 外婆稍放下心,笑应谢谢。 一楼大厅内,那人坐在靠墙的椅上,沉滞的身形一动不动,听到电梯门响起,他起身迎上去,迫切询问:“那女孩怎么样?” 蒋医生向上提了提肩上的药箱,和善地笑了笑:“无恙,打了点滴,很快就能退烧。” 不久前,他来到这里,这位男士就在这大厅站着,模样沉重,见自己背着药箱,礼貌询问一通,是不是给上面一家女孩瞧病。蒋医生瞧他身形面容不像坏人,身从社会有十几个年头,见过各形形色色之人,眼前这位贵气绕体,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之后蒋医生如实回答。 接下来的于褚霂的举动也证实了他的推断。 于褚霂从怀中钱包拿出几张百元,放到蒋医生手中,此举吓得蒋医生连忙摆手,“医者行医救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蒋医生推回于褚霂那只手,态度和力道都不容人拒绝,玩笑说道:“这样像是贿赂,可不行。” “不是,您误会了。”于褚霂嘴角弧度很浅,解释道:“以前常路过这里,注意到您店里经常有人,天寒地冻的,想来这时候店里看病人也多,您还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给她看病,辛苦了。” 礼仪举止,话语周到,蒋医生心细,从于褚霂脸上猜到几分,笑笑说:“那女孩只是发烧,没有大碍,那女孩有个外婆,在身边照顾着。” 喜欢那女孩,碍于身份不能上去,还是小年轻考虑周到。 蒋医生不与于褚霂多谈,店里忙,他待赶快回去。 “多谢!”于褚霂没执意给,点头示意,让出道,目送蒋医生走,寂静空无的大厅内,于褚霂回身,视线深深看着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