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也注意到了两人,但两个人平时规规矩矩,并不见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作为老师怎能轻易笃定这种事情。 刘庸也注意到同学们的舆论,一方面欢喜玲珑没有因此而远离自己,另一方面也适当的注意一些亲密的举动。他也明白,这个年纪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班主任也终于询问,刘庸淡定说出玲珑父亲和他们家的关系。 这一说本以为没事,谁成想事情远没有刘庸想的那般简单。 原来玲珑的父亲于铁城给班主任询问此事,这么小的姑娘在学校谈恋爱,如何得了!这种事情不能直接问女儿,铁城慌忙询问,急于探明真相。 得知真相后,铁城心中恍然大悟,他想到了父亲于敏军当初曾极力安排玲珑到第一中学的希望班。 心想老爹这一手果然高明,四年前老于就给他提过什么和刘家定娃娃亲的事情,被他一口回绝。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不开化的事情,刘家是有恩于他,但他还未成年时父亲与刘家交往密切,时长送礼办事。铁城认为,父亲于敏军的行为有些过头了! 如今可好,见说不通,竟然用上了计谋。 “高啊!高名得狠啊!”铁城喃喃自语道:“这老头把自己孙女当成什么了?如今学校里因为早恋怀孕的还少吗?” 即便有个苗头,铁城也绝对不会答应。 况且,铁城想到自己的经历,古语所说“门当户对”“富贵姻缘”一点不假。想他当时不懂事娶了一个出身寒门的农村姑娘,也就是玲珑的母亲。玲珑的母亲没有文化,家境贫寒,时长与铁城说不上话,最终在一次争吵过后,铁城狠下心来离了婚。 现在的刘家已然没落,医术近乎失传,刘升双腿残疾,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想到这里,铁城注意已定,心道:“好啊!老于!你既然拿孙女的终生大事开玩笑,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此时已到深冬,整个浮洲市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霾之中,空气冷冽如刀。 大街小巷都积满了皑皑白雪,到处银装素裹,遥望田野让人不由赞叹那一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豪迈诗句。 星期五的最后一堂课体育课由于大雪的原因,也改为了历史课。 当老师把刘墉两个字苍劲有力的勾画出来时,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因为他们的学习楷模也叫刘庸,只是两个庸字却不一样。 “刘墉,号石庵,谥文清,乾隆时期大学士,书法文涛冠绝一时。”历史老师做讲解的同时,不忘与学生互动,说:“咱们班的刘庸也要努力呀!争取超过他,伟人不是说嘛,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教室里顿时热烈起来,玲珑高兴地看向刘庸,对他充满了信心,她认为爷爷夸赞的人定然不凡。 刘庸则是有些无语,原来老爹刘升真是个大老粗,还总是吹嘘和宗族刘墉大学士同名,让他守望先贤。原来名字都起错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名字毕竟是父母起的,就是叫狗蛋咱也得认不是,何况是一字之差而已。想到这里,刘庸也就释怀。 放学后,望着满天白雪,玲珑心情大好,笑着说:“刘庸哥哥,你看这雪好美啊!你送我一程吧!” 刘庸也有同感,点头答应。两小无猜的他们一起出了校园,踩着厚厚的积雪往玲珑家的方向走去。 玲珑自幼被爷爷带大,受爷爷影响,读了不少诗书。相比这点,刘庸多有不如。 一路之上玲珑给他说起很多名人赏雪吟诗的佳作,这都让刘庸很是佩服她的才气,书香门第果然不同! 玲珑老气横秋地学他爷爷说话。 玲珑说:“爷爷说过,学问在于看、读、写、作,读诗吟词要讲究高声低韵,阴阳顿挫。 听我吟来! 日暮苍山远, 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 风雪夜归人。” 玲珑喊声起读,声音清脆洪亮,如凤鸣鸾唱,果然传神,似乎她就是这首诗的作者。 刘庸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读书万卷,不然怎能配得上她这份才情。 刘庸说:“好一个风雪夜归人!” 玲珑嘻嘻一笑,见四下已无人,小鸟依人般地跑到刘庸身旁,一只胳膊拦着刘庸。其实,两人的感情早已是心照不宣,就连娃娃亲的事情刘庸也不无遗漏的告诉了玲珑,这令玲珑更加坚信两个人终成眷属。 “玲珑!” 这时,一声充满怒气的大喝突然从远处传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眉头紧缩向他们走来,此人正是害怕女儿踏雪回家担心意外的铁城。 于铁城看见如今才十四五岁的两人竟然这样亲密的依偎在一起,心中怎样能够平静下来。 玲珑亦是又羞又怕,赶忙松开了刘庸,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对于这个父亲她起初是恨,现在是怕。相比爷爷,这个父亲要严厉许多,平时穿个衣服都要管。 刘庸也是强装镇定,因为他不想在玲珑面前表现出丝毫懦弱的样子。 铁城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毫不示弱一声不吭的刘庸,顿时怒火中烧,越想越气,最终还是忍不住一脚将刘庸踹翻在地。 玲珑惊恐喊叫:“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庸被这一脚踹出了怒气,翻身站起,毫不退让地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见他竟然还敢发问,于铁城甩开玲珑,又是一脚将刘庸踹翻出去,这次用力更猛,刘庸滚倒在雪地中,浑身粘满了雪花狼狈不堪。 此时刘庸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继续发问:“你凭什么打我?” “嘭!” 又是一脚踢来,这次疼得刘庸倒吸了几口凉气。 “刘庸哥哥!” 玲珑泪如雨下,呼喊一声就要跑上前去,被铁城的大手一把抓住。 铁城对玲珑吼道:“你还不嫌丢人吗?” 铁城看向地上吃痛蜷缩的刘庸,说道:“我告诉你刘庸,你们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以后离我女儿远点。还有,我已经给玲珑办了转学手续。” 说完,拉着痛哭的玲珑就往回走。 谁知这时铁城手上一阵吃疼,原来玲珑又急又恼之下对着父亲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铁城反应过来时,玲珑已经扑倒在刘庸身旁,哭喊道;“刘庸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于铁城大怒,心想两个不懂事的孩童竟然到了这等地步,上前拉起玲珑,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玲珑打懵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挨过打,以前犯错,爷爷总是言传身教,可如今父亲竟然动手打自己。 刘庸见状,心中哪种无以名状的压抑,那久封山谷的奋奋然,彻底爆发了! 但他愤怒地刚刚站起,就又狠狠挨了一脚。 铁城不再停留,拉着尚未反应过来的玲珑,飘然而去。 “风雪夜归人!好一个风雪夜归人啊!” 刘庸索性躺倒在雪泊之中,任由风雪覆盖全身也不为所动。 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他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所有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要忍受这一切!他到如今都无法开口喊一声“妈妈”,他想起过往种种,想起他命在旦夕时的无助,想起了那颗灯笼草,想起了手握奖状被人欺辱的时刻!想起了一中教导处主任那句“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 他忽然笑了,狰狞的笑了:“对呀!我算什么东西!有娘生没娘养呀!如今还要犬伏于离人之下。” “哈哈!哈哈!庸人!庸人!” 那一夜风雪交加,刘庸抛弃了所有!他将书包丢在路边,徒步走了四十多里的夜路,回到了老家刘村。 那一夜,他感受到了北风凌冽,感受到了目眦欲裂,感受到了寒雪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