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预料的一掌,西剑流众人猝不及防。眼看月牙泪的悲剧即将重演,故事情节出现料不到的反转。 “流主,你吓到小动物了。”血月孤红与炎魔幻十郎对掌,沉猛内力竟有旗鼓相当之势。 炎魔幻十郎喝道:“闪开!” “吾以东区领地保他一命。”血月孤红揽住赤羽信之介,防止他在背后施以偷袭,“流主得地又得人,何乐而不为呢?” “打输就弃战,失了本座的面子,该死!” “失去的面子,下一战便能讨回。”血月孤红环视一圈,“在屠杀中原派门方面,他们也不是全然废物。强者与强者痛快决胜,废物就交给废物处理,不是更好吗?” “嗯……”炎魔幻十郎收起掌势,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你在讨保一名敌人?” “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血月孤红转向赤羽信之介,“你以为吾会这样讲?天真的火鸡,愚蠢的狗子!比起死,生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吾不准你以自尽逃避,失败者就该活着受罪!” 此言一出,西剑流众人表情各异。虽然炎魔幻十郎复生后,日子过得不比以往舒适,但是活着怎么也好过死。 他们无法理解血月孤红的思维,而血月孤红也不需要他们了解。 真理启迪不了愚众,残酷的现实终将教会生者,什么叫作人间地狱。 “失败者……呵呵呵……”赤羽信之介笑声苦涩,“流主,属下自请戒灵鞭——四鞭之刑!” “四鞭!”邪马台笑不可置信地叫嚷,“你不要命了吗?戒灵鞭三鞭极刑,四鞭必死无疑啊!” “依西剑流戒律,天王纵罪双倍罚之。”赤羽信之介取出戒灵鞭,却没有递给炎魔幻十郎,“请流主责罚。” 炎魔幻十郎不及发话,六部再度上演袍泽情谊。桐山守站出来维护秩序,明责暗保赤羽信之介。 血月孤红被吵得头痛,夺过戒灵鞭灌注灵力,狠狠挞向赤羽信之介。戒灵鞭吐出灵属火舌,点燃赤羽信之介的灵体。赤羽信之介有伤在身,差一点被血月孤红鞭到屈膝。 “有骨气。”见他捏拳一声不吭,血月孤红毫不怜惜,掺入血杀之力再笞一鞭。 西剑流众人骇然看见,他们坚韧不拔的军师被这一鞭抽得吐血昏迷,倒地血流不止。 “一鞭顶三鞭,都满意了。”血月孤红丢掉戒灵鞭,看向观刑的炎魔幻十郎,“流主,你不会怪吾越俎代庖吧?” “哼,不死算他命大。”炎魔幻十郎回到宝座坐下,对脚程最快的神田京一说道,“你,去将やぎゅうきこく(柳生鬼哭)还有いかわゆかり(衣川紫)找回。其他的人全部退下!” 西剑流众人告退,背走了赤羽信之介。炎魔幻十郎正想休息,见血月孤红杵在殿内,忍不住眉头紧皱。 “你还不离开?”炎魔幻十郎冷冷道,“真以为本座不会对女人动手?” “吾只是好奇,天天面对废物情深,你的内心是什么感觉。”血月孤红凝视着炎魔幻十郎,透过他的眼睛读取魔的情绪,“不屑、不耐、不满,还有一点不适应、不理解。换作你的时代,任务失败就切腹,哪有这么多理由。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正就必须重整。绝对服从是组织的铁律,拉拢一群工具的人心,还有比这更大的笑话吗?” “嗯?”炎魔幻十郎没有动怒,对上血月孤红的眼神,“揣测本座的心思,你很大胆。” 血月孤红淡淡道:“如有冒犯,血月孤红向你道歉。虽然吾不觉得道歉有用,但是常人都这样讲。” “既知无用,讲之何意?” “吾一向认为,自我自在的人才是最明智的人。智者总是以为他们头脑简单,容易利用,但吾想得不同。自我自在的人顺应本心,而智者永远要照应大局。”血月孤红直言不讳地说,“现在吾让所谓的智者闭嘴,如何处理叛徒神蛊温皇,取决在你。” 炎魔幻十郎不解道:“神蛊温皇不是死了?他中枯血荒魂断脉,不可能还活着。” “这条情报来自百里潇湘,是吾报复赤羽、牵连流主的赔礼。”血月孤红深明眼见为实的道理,放映神蛊温皇意气风发的影像,“任飘渺就是神蛊温皇,目前已在还珠楼上位。” “神蛊温皇!”炎魔幻十郎盛怒爆发,磅礴的气劲震动大殿。 “拜月神教不涉江湖,我们不会是敌人。炎魔幻十郎,祝你与黑白郎君战得尽兴。”血月孤红行了一个拜月礼,化作一轮血月飞出西剑流。虽然几率不大,但在炎魔幻十郎面前,还是别展示后背为妙。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谁知道他会不会被勾引。 血月孤红走后,炎魔幻十郎拍座而起,召集赤羽信之介以外的所有战力,誓要一举覆灭还珠楼。 这个杀局,神蛊温皇的化解之法有六,现被血月孤红封死五路。 上策为二,一是赤羽信之介发挥军师之能;二是神蛊温皇唱一出虚实空城计。 如今赤羽信之介自身难保,炎魔幻十郎杀意滔天,他想要以三寸之舌退百万雄师只剩当场做梦。 中策为一,便是在失算的前提下,通过还珠楼的情报网闻风知战,从而壮士断腕。 第四战前夕,百里潇湘得到血月孤红的帮助,引出被收买的杀手进行洗脑,并在情报网中安插了间谍。兵贵神速,战争从来不是下棋,慢敌一先足以致命。 退不了军,避不了敌,那便只有战了。 战有三种结局,败逃、败亡、胜战。 败逃之计,还珠楼在飘渺峰的所有暗道,皆被血月孤红用阵法堵死。败亡之计,神蛊温皇以未知方式假死,但以炎魔幻十郎的个性,必会连人带峰一同踏平。 最下等也是最可行的一策,便是他凭借天下第一楼、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毒的实力,堂堂正正击退西剑流。 三项天下第一听起来唬人,实际上有用的只有一项。神蛊温皇唯一的优势,在于衣川紫不归,无人能克制他的蛊毒。 问题是,炎魔幻十郎愿意葬送西剑流,将神蛊温皇逼到鱼死网破吗? ………… ‘如此欺负小动物,我是不是太狠了?’明月长泠在灵界醒来,以无界月瞑纵观战局,‘动手的是山鸡,失足的是火鸡,不关我的代志。还是思考进入魔世后,如何打听……缺舟。’ 明月长泠蓦然发觉,自己许久未探无水汪洋,不知道石桌旁的紫藤长势如何。 念头甫起,无界月瞑比她更快决定,观测到缺舟一帆渡的状况。缺舟一帆渡专注吹笛,好似察觉不到她的窥视。 【喂,不准无视本姑娘!】 传信纸人飘出衣袖,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代缺舟一帆渡回应。明月长泠连结刹那,听见了萦心的曲调。 恬静悠远的笛声中,她闭上眼轻声哼唱,竟不知何时身临其境,更不知那人听了多久、看了多久。 “缺、缺舟一帆渡!”明月长泠后退半步,惊异地拍打着双颊,“有感觉,我不是做梦!” “此地——无水汪洋。”缺舟一帆渡朝她微笑,“又见面了,明姑娘。” 明月长泠又退半步,紧张地背过身:“别对我笑,我不喜欢。” “是不喜欢,还是不习惯?” ‘笛声……是笛声传递思能。’明月长泠充耳不闻,惴惴不安地碎碎念,“菠萝拉我脑内决斗,有什么咒术能防身……” “我不会伤害你。” 明月长泠忿然转身:“你都侵入我的意识了,还讲不会?阴险的秃驴,一定是记恨我骂你,所以借机报复。我警告你……” 缺舟一帆渡怡然斟茶,询问呆怔的明月长泠:“喝茶吗?” “你……”明月长泠看得怒目圆睁,“这是我的地盘,你当你在家吗!” 缺舟一帆渡端起茶杯:“你的意念,我的世界。你的世界太过危险,不能安心品茶。我不想报复你,只想对饮言欢。” 明月长泠警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是茶中有毒,就是心里有鬼。缺舟一帆渡,你是哪一种?” 缺舟一帆渡无奈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讲过,我不需要朋友。”明月长泠避之若浼,捂着胸口压抑情绪,“还有,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 “因为需要交心吗?”缺舟一帆渡注视她的双眼,“如果我说,我能让你拥有剑者最重要的东西,你会将我当作朋友吗?” 明月长泠反诘缺舟一帆渡:“朋友会偷看记忆吗?朋友能交易真心吗?是你欺我无知,还是你也不懂?剑者最重要的东西——剑心,是心意、心念还是心情?缺舟不能渡人,悟者能可自渡,那要缺舟何用?你入我的无水汪洋,究竟是你渡我,还是我渡你?” 缺舟一帆渡默然良久,问道:“你有答案吗?” 明月长泠走向石桌,拿起冷透的茶,一饮而尽后评价道:“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茶无味,法无谓!” 说罢,明月长泠重重落杯,掉头而去。不可否认,她有一点赌气的成分,但是不多。 如果是天意让他们相遇,那她将这份缘还给天意。她不想照镜子,更不想照出正好相反的自己。 “如果我以真心相付,你便会回以真心吗?血月孤红,或者叫你——钵昙摩罗。” “嗯?”明月长泠幻化意识形象,以原貌面对缺舟一帆渡,“你看了多少?了解多少?” “请坐。”缺舟一帆渡温文一笑,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月……还是唤你明姑娘好了。” “别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我会手痒。”血月孤红勉为其难地入座,“先讲清楚,我不是为你回头,我是来看紫藤树。” “你很在意这棵树?”缺舟一帆渡仰头望去,紫蝶花穗披垂煜然,香风美人密叶隐歌。 “种在这个位置,想不注意都难。”血月孤红提起茶壶,以茶水灌溉紫藤树,“李太白诗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有人褒,自有人贬。有人认为,紫邪缠木如妖妇蛊夫,藤害树枯。” 缺舟一帆渡问道:“你认为呢?” “逆境独立的紫藤树,比花朵本身更美丽。”血月孤红浇了半天,茶水源源不竭,只得揭开壶盖倾倒,“此处悬崖芳草遍地,唯独紫藤成荫。它对你有特别的意义?” “也可能是因为种了它,就不能再种别的树木。” “因为怕被吞噬吗?那干脆当初别种。”血月孤红冷哼一声,倒空茶壶走回座位,“挖个水池,养些白莲,更彰显秃驴的清圣。” “要我重复几次,我不是……唉,罢了。”缺舟一帆渡起身倒茶,空壶底无端涌现香茗,“无水汪洋引水困难,水生莲华无法存活。纵使有心,一人之力也难抗天。” 血月孤红质疑道:“以你的修为,养不活一朵莲花?” “听过目犍连尊者用神通救五百释种的故事吗?”见她点头,缺舟一帆渡继续说道,“神通尚且不敌业力,人力如何抗衡天意?” 血月孤红不以为意:“神通又不是神,做不到说明还不够强。天不拉屎,都是人在放屁。天意只是痴人说梦——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 “你不相信天意?”缺舟一帆渡将茶杯推给她,“也许,天意就在你的身边。说不定,这支天人笛就是天意。” 血月孤红皱了皱眉:“天人……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你不喜欢?” 血月孤红沉思了片刻:“修行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天人之境,那是无数岁月光阴的追逐,但……不是我的路。” “道,殊途同归。起点不同,不代表终点不同。”缺舟一帆渡饮了一口茶,“回到刚才的话题,水生莲华无法存活,是因为不能适应环境,但我知晓有一种莲,无水也能生长。” 血月孤红猜测道:“陆生品种?” 缺舟一帆渡摇了摇头:“此莲无根,养在哪里都能成活,而且永不凋零。为了让它变得更加美丽,我把它养在你想不到的所在。” 血月孤红辩驳道:“不是我想不到,是能想到的地方太多。所以,答案是什么?” “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