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肚子里有一腔荤话逗人,学会了不少好的坏的东西。但是想了想,原霁又压了下去,只顾着和她嘻嘻哈哈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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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中做生意的胡市中,木措一脸阴沉地拖着脚步踏入此地。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即使木措身为漠狄的王子,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坏了西域的规矩。毕竟漠狄也需要交换东西,来将养一国的战事。
木措带着人进来这处胡市时,看到市铺门口的一张脏兮兮的矮桌旁,坐着一戴着白纱幕离的女郎,与一戴着半张面具的黑衣男子。木措粗略地看一眼,那男子应是练家子,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头发丝露出幕离的白衣女郎,应该是大魏人——
只有大魏那些贵族女郎,有时候才讲究得过分,走哪里都要将自己遮得那般严实。
毕竟在西域,谁都觊觎大魏女郎的美貌。
木措到了自己要买卖消息的地方,对方扮作卖瓷器的小贩,一边热情地招呼客人,一边低声告诉木措:“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探子说,凉州军现在管得特别严,根本寻不到机会看人落单。”
小贩道:“客人,漠狄这仗,不好打吧?”
木措阴鸷地笑一声,想到了自己在可丹部攻不破的那条线。曾经凉州北部营是凉州军最弱的一条线,自从原霁去那里后,那里的军士风格都换了个样,变得格外难缠。
木措最烦原霁那种难缠的不死不休的打法。
沙漠中的狼和原野中的雄狮,到底谁更强?
木措问:“原七郎那里一点儿插放人手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无奈道:“原家那个小七郎,就是个孤狼崽子。除了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叫束翼的卫士,他就整天只知道打架,把军营管得铁桶一样。我们也接触不了那个束翼……原家选出的贴身卫士,我们怎么可能收买得了?”
木措道:“原七刚娶的那个夫人,也没办法接触到?”
对方答:“客人,你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真就不是凉州女郎那种风范!那就是个……大魏诗里说的那种‘窈窕淑女’。就什么都没好奇心,哪里都不乱跑,乖得不得了……我看原七说东,她不往西走。这种小丫头,搞到了好弄,但对方不上当,便根本搞不到。”
木措沉默了下去。
他心中焦灼,想己方和凉州的战争格外难打。虽然凉州军背后被他们朝廷拖着,总有各种限制;但是漠狄又好到哪里去?漠狄的天气一年比一年冷,若是再无法南下,整个漠狄人冬天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只有南下,占据凉州,才是漠狄唯一的活路!
为了能够南下,漠狄花费了多少心血!
木措焦虑地皱眉思考时,那小贩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原七那个夫人那里不好下手,原二那里却好下手。”
木措一怔。
他眯眼:“我记得原二郎没有娶妻吧。”
他嘲讽道:“原二郎可是一门心思地打仗,压根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他七弟都快抱儿子了吧,我看他是打算一辈子光棍下去了。”
小贩笑:“哪有那么绝对的事儿!客人,你看——”
小贩努嘴,木措顺着视线,看到了自己方才进来胡市中时,见到的市集门口坐着的那戴着幕离的白衣女郎,与她身旁的黑衣男子。
小贩压低声音:“那位可不得了。那是原二郎原本定下的妻子,叫关妙仪……原七郎当日还专门追到西域,差点把人杀了呢……我就觉得奇怪,原家那只小狼崽子,什么时候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后来我们就花心思打听,才知道那位女郎到底是谁。”
木措眯眸眺望。
女郎戴着的幕离微微飞扬,露出她姣好的侧脸。喝完茶后,她起身站起,跟随她身旁的面具男人,一同牵着骆驼走向沙漠中。
木措眼中浮起恶意的笑:“有意思……这条消息多少钱,我买了!这消息再不能卖给别人了!”
这消息,也许是他攻破凉州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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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再一次从战场上下来。
这一次拖着疲惫步伐回到军营,他再没有那种倒下只想睡觉的感觉——因为关幼萱在这里。
她虽然没有到营帐门前迎他,但是想到她在,原霁周身的疲倦就好了很多。原霁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容,旁边的束翼说:“你再整理也擦不掉头发上的血啊。”
原霁一个手肘打去,束翼本能反应地笑着躲开。
他们一行人,在军医的帐门口见到关幼萱。不光关幼萱蹲在那里给伤员包扎,金铃儿也在帮忙,赵江河不知何时到的,也大嗓门地在那边吆喝。赵江河一回头,看到原霁,笑露白齿——
“哟,你回来了啊。我来给你传军令,有新任务交给你。”
“好家伙,你真能打啊。”
赵江河跑过来拍原霁的肩,原霁目光盯着军医帐门,只在看他那个柔弱的妻子。他柔弱的妻子蹲在老医工身旁,非常迅疾地给人递剪刀、递纱布。金铃儿在旁边不适地跑出去透气,关幼萱还蹲在那里,专注十分地盯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关幼萱惊叹:“先生,您缝合得好漂亮呀。我针线活也做得好,我能学会么?”
老医工欣慰:“难得见到这般愿意学习的女郎。小七夫人胆子真大。”
小七夫人害羞道:“我也害怕的。”
原霁:“……”
赵江河与他一起看,心有余悸道:“小七夫人可真厉害,我一早上看他们在这里救人。你表妹都跑出去吐了好几次,你夫人就眼睛都不眨一下……跟杀人女魔头似的,那个勇猛!”
原霁冷冷盯一眼。
他说:“勇猛个屁,我们萱萱很娇弱的。她只是、只是……故作坚强罢了。”
赵江河怀疑时,原霁已经一声高喊:“萱萱!”
关幼萱扭脸抬头,脸颊上还沾着一滴血,将她干净清纯的面容,衬出几分妖冶美。关幼萱站起来,娇娇柔柔地将自己沾着血的手往身后一背,眨着乌灵眼睛,对原霁笑:“夫君,你回来了呀!”
她眼中写满了见到他后的高兴神情。
这般真诚,太取悦人。
原霁低头,别扭地笑了一下后,他抬头看她一眼:“我回营洗澡,一会儿等你吃饭。你……你还吃得下么?”
他对她这一整日做的事,也有点犹疑,担心她的承受力。
关幼萱连连点头:“我可以的!夫君你等我!”
赵江河敬佩地看他们一眼,见原小七郎只和关小娘子说了两句话,便满血复活,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军营去了——在关幼萱来之前,小七郎回来第一件事怎么可能是洗澡!
小七郎十天都可以不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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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幼萱忙完伤员这边的事,跟老医工说好自己改日去学习缝针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去营帐。小娘子这时候才不好意思,怕自己那满手血的架势吓到原霁。她收拾了自己一番,才掀门帘进去。
自从她来后,原霁的军帐变得格外干净,平日也再没有人乱闯,安安静静的。
关幼萱闻到水汽,她耸了耸鼻子后,进入仅靠一张屏风隔开的内帐。进去后,关幼萱呆了一下,一下子捂住脸背过身。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回头,眼珠滴溜溜地看着——
木桶中的原霁赤着身,头后仰靠在桶壁上。他的手臂搭着木桶,身子泡在水里,人却仰着头,睡了过去。他睫毛上一滴滴地沾着水,干燥破皮的唇微张,脸色苍白又秀气,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长发散在水面上,露出的身子有不少外伤,血淋淋得一片又一片。水早就凉了,坐在木桶中说好要洗浴的原霁却睡得昏昏沉沉,打着小盹。
关幼萱压抑着砰砰心跳,小心地走过去,俯身看原霁。她心疼无比:他是多累,才会这般就睡过去了?
关幼萱俯身时,长发不小心搭在他垂在木桶上的手臂。原霁蓦地一下睁开眼,眼中瞬时迸出的杀气,让关幼萱全身僵硬,动也不敢动。她真切地感受到杀气罩住她,她明明跟金姨学了点防身术,可是这会儿她好像只要一动,就会丧命他手中。
关幼萱甚至嗓子干哑,被他的阴狠气势骇得连话也说不出。
原霁看着她,眼中的戾气在一瞬间消下。他嘀咕了一声:“是萱萱。”
关幼萱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夫君……”
她呆呆地看着他,见他后颈一仰,只是那般短暂地醒来一下,就重新闭眼,昏睡过去。关幼萱抿唇,她俯身搂住他肩,想将他从水里捞起来,可她哪里有那般力气。她想要叫醒他,可是见他这样累,她又怎么忍心。
关幼萱只好傻傻地坐在木桶边,趴在木桶壁上看着他,等着他醒来。她糊涂地想:小狼崽连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都不怕,身上这么多伤他还活蹦乱跳,那只是泡一会儿冷水,他应该不会生病吧?
她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了。
关幼萱趴在这里看了他半天,盯着他唇上的青茬,想到他连胡茬都长出来了。关幼萱目光忍不住下梭,往水中少年年轻又瘦劲修长的肢体看去。她兀地想到自己曾说过的要对他做的惩罚,心里霎时有了主意。
关幼萱伸手戳一下他的喉结。
他呜咽地别一下脸,不肯被她摸,喉咙里浑浊地“唔”一声。
关幼萱娇声拍他:“小狼崽乖乖的,不要乱动哦。”
关幼萱哒哒哒地跑开,撒娇着找姆妈要青铜剪刀去了——“我是为了给夫君刮胡子呀!”
午后昏沉,模模糊糊的,姆妈夸奖关幼萱的声音传来:“小七夫人真懂事。小心别伤到了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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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混沌中,感觉到关幼萱在折腾自己,窸窸窣窣地在自己身上乱碰。他糊涂地睁开眼看过她一次,她正费劲地抓着他手臂,埋入他颈前。
原霁茫然:“萱萱……”
关幼萱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将他脸上贴着的长发拂开。她安抚他:“别怕别怕,你睡吧,睡吧。我给你刮一下胡子……我帮你收拾一下。”
原霁太困了,又将她划入了自己的防备圈内。睁眼看到是她在折腾,他就重新闭眼睡了过去,压根没再管。事后,原霁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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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神清气爽的原霁崩溃大叫:“关幼萱!你混账!我腿毛呢,我掉毛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关幼萱拢着被子,打个哈欠,湿润的眼眸笑吟吟地看着他跳下床的慌张样。她安慰他:“只是给你剪了一点儿毛呀,你说可以惩罚的嘛。你还是漂亮的大狼啊。”
原霁回头看她。
他手指着她,气得哆嗦。他迫不及待想脱掉衣裳检查自己还有哪里被她剪了,他恼怒悲愤:“我不是!我成了秃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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