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古家明软坐在地上，哭着说道。
“快点啊，再晚没时间啦！快签字！”医生急得对着古家明叫起来，把签字书和笔都递到古家明的眼前：“速度决定，再晚，孩子大人全都危险了！”
古家明擦了一把脸，咬牙在文秀的名字下面划了勾，说道：“如果实在不行，保住我的老婆！必须的！”
医生头也不回地又回到手术室，古家明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用耳朵仔细听着手术室内的动静，不多时候，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古家明的心才稍微放下，心想：应该没事了。起身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们的消息。
然而，孩子的哭声不停地传出来，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医护人员满脸是汗。
古家明站起身，仔细地端详着医生们的脸，却见他们一个个神情倦怠，面无表情，像是刚从战场上打了败仗下来的战士，虽然极度劳累却是心有不甘，靠在门上的，仰头叹息的，各种姿态，各种表情，无不在说明－手术失败了，但是，谁出意外了？大人还是孩子？显然不是孩子，刚才孩子不是还叫了吗！啊，天那，文秀！古家明近乎崩溃了，他像是个等待宣判的囚犯一样，面白如纸，思维停滞，只等着最后的宣判。
医生助理抱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递到古家明面前说道：“孩子很好，是个男孩。”
古家明没有接，只是看着那助理，助理见古家明如此神情，也未敢把婴儿递给古家明，兀自抱在怀里，哄着孩子。
医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问道：“只有你一个人来的么？是否还有别的家属？比如妹妹，兄弟等的，有没有来呢？”
古家明强忍着没让自己倒下，说道：“只有我一个人，说吧，文秀怎么样了？”
那医生扶着古家明坐在椅子上，轻声说道：“走了，准备后事吧。”
古家明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以后的古家明一下子老了许多，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现在，文秀走了，留下他和一个刚出世的婴儿，还有一个未了的官司，以后的曰子怎么过？他有些想不通，神情麻木，医院没有要古家明一分钱，他也没有钱。
古家明抱着刚出世的婴儿，一步一步挪回到住处，婴儿的脸红扑扑的，大声啼哭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古家明看着这个婴儿，把手指放在他的嘴里，婴儿马上像得了宝似的，停止了哭声，开始吸起来。
古家明这才想起，孩子饿了，可是吃什么呢？甚至没有一点像样吃的东西，他找来一些面粉，在锅里放了一些水，做了些面糊，待稍微凉些后，用嘴试验着，觉得不那么烫了，才喂到孩子的嘴里。
孩子可能是太饿了，吧嗒着嘴儿，不停地吃着面糊，古家明喂了大概有三勺后，孩子不在注意面糊，转而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东看西看，古家明这才把孩子放在床铺，用衣服盖好，不多时，婴儿进入了梦乡。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古家明被叫到民事厅，民事厅了解到古家明的难处，酌情处理，免于起诉，但是对方家属要三十万赔偿金。
这个数字对于古家明来说是天文数字了，古家明陈述了自家的情况，妻子刚刚过世，还有一个刚出世的婴儿，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错在己身，但是情况着实特殊，希望对方家属能谅解。
经民事厅再三调节，两下达成协议，古家明赔偿对方家属八万元，其实这个钱也就刚够丧葬费，对方家属并没有多要，但是古家明实在是拿不出来，就这些钱也要等着他一点一点地挣来，家属也算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了。
现在的古家明带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还有两份债务：一份是家里的四万多元，一份是赔偿对方家属的八万元，现在想出去干活也不能够了，因为家里的婴儿没人照料，不干活又连口吃的都没有，巨大的生活压力把这个汉子压垮了。
现在的家里没有一点欢乐，只有婴儿不断的哭声，还有两天房租就要到期了，房东已经来催过多次，并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明天再不交钱，立刻扫地出门，这里是繁华地带，很多人都喜欢租住在这里，房租只有几百元，相对来说是很便宜的了，房子很好租。
这晚，古家明想了很多，看着饿得睡着了的儿子，心像掉凉水盆一样，想想自己身份低微，挣钱能力有限，现在又遭遇妻子离世的打击，精神已经崩溃，古家明想：孩子跟着自己也是受苦，况且，现在自从文秀离世后，精神支柱垮塌，已经无心也无力抚养这个刚出世孩子，不如把他送出去吧，跟着他也不会有出息的了，这个麻木的汉子，拿出笔和纸，写明了孩子的父母，以及孩子刚一出世孩子妈妈便难产离世的缘由，请有好心人能收养这个孩子，古家明最后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古家明抱着孩子，走在大街上，他记得这附近有个叫流浪者之家的孤儿院，古家明抱着孩子，信步走到这里，这么晚，这里的大人和孩子已经都睡着了，他来到门卫，见里面没有人，显然是看夜的老头也在偷懒，不知道躲到何处去了，古家明狠一狠心，用衣服把孩子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在门卫，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现在，古家明获得了暂时的放松，他沿着天都宽广明亮的街道独自行走，夜已经深了，已经不再像白天那么拥堵，但是，车辆还是穿梭不断，古家明来到华都立交桥，这里是华都最繁荣的地区之一，二环以内，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在灿烂的余晖下似一个个巍峨的巨人，两排立交桥直升到天，错落有致的商店、写字楼、居民房......鳞次栉比，巧夺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