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匈奴大单于冒顿阅兵于白登山下的雪原之上,列阵四方铁骑军,这在冷兵器时代,当时那是罕见的至高无上实力,看得刘邦以下的汉军将士无不胆寒心颤。冒顿意气洋洋道:“请汉天子来阅我匈奴天威,也请汉天子来演示中土兵威!”刘邦在马上拱手道:“中土皇帝刘邦致意匈奴主,汉天子乘祚海内,汉胡两家,出自同根,一住南而耕田,一住北而游牧,受命于天分家,大单于安能逆天以窥中原?”冒顿回道:“我挛鞮冒顿,是淳维夏后氏之后,非是异种杂胡,诸夏九鼎,三皇五帝的老宅,子孙皆有分,我不过是取我应得的那一份,怎么就逆天了?而且,我师从范增,和项羽约为兄弟,今你灭我义弟,我不过是代我兄弟取其地罢了。本单于曾誓言于天,誓死一不战强秦,二不战战神项羽,只要他们在,我决不踏过阴山一步,但要是他们不在了,冒顿誓要争雄中原,让海内人人都知道我挛鞮冒顿是阿谁。刘邦,本单于乃铁血男子,我知道你后军未至,我且容你三天,等你的后军到了,我们再决战于白登山山下,以定胜负,这很公平吧?”刘邦听到这里,哪有话说,就应允道:“好,三天后,汉胡两家决战白登山下!”
前文说到隋何俯身受了兵符,辞别皇帝,率使团即回洛阳,此举可是牵涉一件大事儿,事关淮阴侯韩信的生死存亡。说来万物皆有因果,这韩信在皇帝亲征匈奴前夕,曾经请求皇帝,表明闲住不是自己的志向,愿意挂帅出师征伐匈奴,没想到遭刘邦连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他顿时万念俱灰,一腔莫名悲愤出了洛阳宫,那真是仰天地异色,气息哽咽,几乎要哭出声来。最后,皇帝出征之日,他托病连送也不去送,自从刘邦离京城去后,他更是抑郁寡欢,怏怏宅在家里再也不愿露面。
这一日,乘马豨来报:“故人陈豨官拜巨鹿郡守,立刻走马任上,特来辞别故主帅。”韩信正在人生低谷之中,门庭寥落,受尽了孤立的苦楚,何曾再有人愿意来跨过他的大门,现在,一听说故部属在走马上任要职的时候,还特意来看自己,如何能不感动?即刻迎出大门之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两人亲热地走近内庭。韩信挥退众人,只觉得肚子里有一肚子话要找人倾诉,仰天叹道:“现在你可以听我倾诉吗?我想有话要和你倾诉衷肠。”陈豨回道:“陈豨此来,有意正是讨教,大将军请你说吧,陈某唯大将军之言是听。”韩信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与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掏心窝子道:“公现在将要去的地方,是天下四战兵争之地,项王就是在巨鹿一战败章邯而定亡秦。你现在正得信任于皇帝,是皇上的宠幸之臣,一开始,有人说你在巨鹿郡养兵威胁朝廷,皇上必然不信,再说一次,就会慢慢猜疑你,再而三这样说,皇上必然相信而且震怒。我侪不是沛丰党人,皇帝决不为视我侪为亲信,一旦翻脸,不拥兵自将必定被他灭亡,唯有我们互相策应,我在洛阳京中,你从巨鹿举兵,里应外合,则天下可图也。”陈豨大惊,顿时五官都挪位了,拂了额头上的一把汗,咬牙低声回答道:“我听大将军的,到时候我们再行密谋联络,今日大将军直言我牢记住了,谨奉教!”两人这才依依惜别。
时间飞快的流逝过去,就在韩信正在一腔孤愤,无法释怀的时候,家将乘马豨来报道:“留候张良奉皇帝诏令,带来了皇帝亲赐的大将军虎符,特来宣布诏书,重新起用大将军。”韩信大叫一声:“什么?”惊讶得瘫坐在席上。就在这时候,张良已经来见韩信了,即行宣布皇帝诏书道:“皇帝诏令,特宣淮阴侯韩信,重新启用为大将军,北上上党郡、代郡备战匈奴,请淮阴侯勿有多虑,即刻受命!”宣读完诏书,张良问道:“淮阴侯,臣明白你这一段日子饱受委屈了,现在皇帝重新起用于君,你没有芥蒂和其他的条件吧?”韩信一听,正是大将闻警,热血沸腾,刹那间,将什么都抛诸脑后了,一腔报国情谊,让他忘了一切的个人得失,慷慨回应道:“臣蒙皇帝起用,义不容辞,为将军者,无战不用,如今国家有事,韩信愿赴国难。”于是,韩信即受了大将军虎符,率高邑、元顷起兵一万,急行军北上汉匈战场。
到了平城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惊天炸裂的噩耗,皇帝身陷白登山,被匈奴层层围困。其时,天气暴雪不止,朔风狼嚎一样呼啸,韩信一路顶风冒雪北行,一到白登山下,忽听得杀声震天,矢石穿空,风雪中,汉匈两军一场鏖战正酣。原来是从晋阳、离石赶来的灌婴铁骑军,汇同殿后的周灶、郭蒙、陈婴所部,正和匈奴匈奴大队人马厮杀在一起。灌婴做梦也没想的,自己的骠骑铁军,自练成出道以后,那在中原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是勇战如同项羽,也折戟自己的铁蹄之下,现在遇上匈奴兵,虽然殊死苦战,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韩信大军赶来,他并没有立刻参战,而是高居观战,闻声望敌之间,韩信就看得分明,灌婴引以为傲的骑术,碰上匈奴人都是班门弄斧,没有多少优势,相反,匈奴兵应敌冷静得十分可怕,分明是在显示实力的游刃有余。没多久,战阵中恶煞冒顿一声巨吼,跑马一箭,呼啸射中汉裨将周敕,周敕胸甲被贯穿,死在当场。汉军阵中的周灶拼命上前抢人,被曼丘臣飙马一刀,伤了右臂。汉军阵脚立刻动摇。
韩信一见,一边鸣铙退兵,一边让出弓弩兵出来列阵,灌婴和郭蒙、陈婴死战抢了死伤两将回阵,冒顿下令退后,对韩信道:“韩信,我知道你有几分厉害本事,本单于今天放过你们不战,现在,你们的皇帝和皇后都被我们匈奴兵困在白登山上,何况你们?你们跑不了的,我和你们的皇帝约定好了,三天后再战,也就是明天,日子就到了,我们汉匈两家在白登山一决雌雄。”说完,也不管他们,自回本阵,继续死死地围定白登山汉军。
灌婴即来见韩信,互道寒暄之后,韩信下令退后扎营,设立寨子栅栏,布置辕门鹿砦,召集众将商议对策。韩信道:“现在大雪不止,我们中原将士和匈奴将士硬拼,毫无胜算,本帅意在率军绕开白登山,进军匈奴后方的代谷,定能一举夺得代谷。到时候,冒顿身后受敌,就会回援,那样一来,皇帝白登山之围,自然就可以解除。”灌婴颔首,韩信即令灌婴等诸将留守白登山下和匈奴军对峙,自己率陈婴、高邑、元顷在漫天风雪中奇袭匈奴老巢代谷去了。
七天过去了,汉军被困白登山丝毫没有能突围脱困的迹象,汉匈两军就这样在不间断的大风雪中死死对峙,就像两匹生死相搏的怪兽谁也不愿松口。眼见得第二天就到了两军约战的大决战日子,到了正午时分,王黄来报冒顿道:“汉皇后吕雉的来使都尉陈平求见阏氏,请大单于圣断,是让他见还是不见?”冒顿正在啃牛蹄子,一听哈哈一乐,道:“这个肯定要见,刘邦这是打不过我了,寻思起妇人裙裾的法门,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反正明天就是大决战的日子,任他遁地也跑不掉,你就答应了他,亲自带他去见阏氏好了。”王黄听令,即出门来见陈平,笑道:“你随我走吧,去见阏氏。”说着偷着乐,陈平只是回以一声冷笑置之。
陈平来到匈奴阏氏古丽凤帐暖营,叩见古丽,然后一挥手,他的副使陈婴和随从军卒,将令人眼花缭乱的箱笼礼物呈上,在帐中开箱验取,霎时间珠光宝气,缤纷五彩,辉映穹庐。
古丽见了这是浅浅一笑,道:“汉匈相争,在于其主汉天子刘邦和我家大单于冒顿,并不干妇人什么事儿?你身为汉臣应该明白这个不大的道理吧?”陈平折腰肃立道:“阏氏之意,匈奴即有天下,臣这些金银珠宝旦夕也是胡家尽有之物,你根本就不稀罕臣多此一举送来,对吧?”古丽嫣然一笑,被点破心机,有些羞涩道:“这可是你说得那么明白的,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还来做这些无用之功干什么?”陈平道:“陈平虽然愚钝,当然不会干那些足够蠢的,还没有用的事儿,臣来的真正目的是来代吕后送还当年冒顿大单于赠送给她的瑰宝——他留有名字的白狐裘······”古丽一听,立刻下得绣墩,惊得目瞪口呆,见得陈平拿出那一件白狐裘来高高奉上,敏捷地一把抢在手中,恍然梦呓一样,流下泪来浩浩感慨道:“当年我和大单于的中原旧游,仿佛就在昨天啊,那时,我们微服游历中原,遭遇大劫,几乎是九死一生······大单于他在单父县和吕雉一场邂逅,虽然是无疾而终,我知道他心心念念,何曾放得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