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吕后仰天无语,沉吟良久,对女儿鲁元公主开口道:“你代娘去陇西郡,不顾一切代价,秘密带回那个玉山女和她的娘胡姬,让娘来断了你皇帝弟弟去找她们的想头,他就不得不回头了。最主要的是你皇弟民间私爱的那个玉山女的娘亲,这个始皇帝实际上的皇后,二世皇帝生母,竟然能在秦亡之后,轻易变身神秘鼎湖宫守宫的宫主逍遥潜藏下来,还轻易地搭上你弟弟这个太子,她们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而我们的有司没有一个能察觉,可怕啊,可以想想她们的背后靠山网有多大,水有多深,一旦她们出来为首祸乱,那天下的乱汉盗贼势必云集响应,社稷还有宁日吗?国家还有稳定吗?百姓还有太平吗?这骇人的身份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还是匈奴头曼单于之女,现今大单于冒顿之妹。
这两个个人必须找到,要不然流毒江湖,将会是祸乱之源,必然会引起汉匈鏖兵,后果是汉江山不稳,流血海水。你弟弟现在对玉山女那是死心塌地,你都看到了,他宁可不要万里河山,不当皇帝,不要天孙,不要自己的娘,更要老命的是这个故秦公主玉山女还生了你弟弟的儿子,本宫的孙子,他可是我们家的丁男,我这个做大母的怎么能让他白白流落在外?你去不能放过她们,一定要带回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能活,你一定要去陇西,代为娘的督课灌婴办妥这件事儿,断不能放过她们母女俩,不能让她们再留在这个世上妨害我们。”
公主拜倒道:“娘,女儿愿意,也不怕死,更何况其他,只是女儿能干啥?舞不动刀枪,骑不了快马······”吕后道:“娘会派舞阳侯樊哙保护你,你们一起去陇西,见到灌婴和陇西郡郡守元顷之后,将娘的太后懿旨给他,然后坐镇代为娘的指令,一定要在秘密的情况下缉拿胡姬和玉山女母女俩,绝不能惊动匈奴,事成之后,即刻回京,就这样,你知道吗?这庙堂上,这江湖里,现在没人靠得住,连你的弟弟我的亲生儿子都反了我,本宫还能信谁?乐儿,娘也不忍心你去陇西冒险,可是娘也无奈,实在是没有第二个办法啊。”公主安慰道:“娘,你别自责了,女儿能为汉室出力,心里愿意也高兴,只是,我弟弟皇后这件事儿,你现在这么做,那意思是不放弃让嫣儿做皇后对吧?”吕后突然目光炯炯,道:“娘平生刚毅,什么时候办事会半途而废,只是这事儿不能正面硬钢,娘会再去让留侯出来献策该怎么办。”
鲁元慎思道:“女儿听说留侯在辟谷修炼,不食人间烟火,连路都不能走了,你怎么能请得他出来?对付匈奴这件事儿,陈平刚刚不是连出奇计,十分应付得来吗?有事问陈平不很近吗?”吕后摇头道:“因为陈平只能谋小事,张良只能谋大事,两个人一互换,那就办不成大事儿了,你放心,这事儿为娘的办得来。”
一辆戒备森严,几乎是在白刃森林里的辒辌车,在大将军樊哙的护卫下,离开了长安城西门,往西北一路驰骋而去,车里帷幕低垂,里面坐着的人正是鲁元公主。在辚辚的车声中,还有马蹄和千军的足音,撼动大地微微发抖,这一路行程,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没有人知道车里坐的是大汉公主,除了打尖和吃喝拉撒,公主很少下车,陪伴她的侍女已经除去宫衣,身著胭脂铠甲,车外的侍从清一色戎装,紧张和战争的氛围,让公主有些不自在,但是为了汉室,她只是在义无反顾地去做。车轮包上了蒲草,既少了几分颠簸,也可以防止冰雪路滑。
从长安到陇西郡,前朝秦始皇帝的时候,就已经修好了高级别的驰道。有和现代列车一样固定的车轨,使得行车又快又稳。你别小看秦朝的古人,他们都是现代号称基建狂魔中国人的太爷爷,基因是一脉相承的,遗传那玩意儿,相当于电、磁、和微波的交感关系,所以他们修的国家高速公路,到现在两千多年了还不长草,修路的沙土都筛过炒熟,那个质量;发现有谁随意在驰道上扔垃圾,抓起来挖掉膝盖,在秦的法典《秦律》里叫撮灰之法,那个环保。
鲁元公主几乎忘了日夜,只记得一路向前,向前进,终于到了下车的时候,这一回是樊哙亲自来招呼她,并低声道:“公主到了,请下来安歇。”公主松了一口气,下了车,看见周围是一遭院落,有宫人在前面打起琉璃纱灯引路,自己和侍女随他们登上一座小楼。她推开轩窗,惊喜得差一点叫出声来,原来窗外是她平生没见到的奇异景象。
公主好奇地低声问樊哙一声:“姨父,这是到了哪儿?”樊哙回一句道:“这是我朝的西疆陇西郡敦煌县,往北就是匈奴,往西就是西关玉门关,出了玉门关再往西,就是大月氏了。”
“那再往西去呢?”
“再往西去不知道几千里,就到了西王母住的昆仑仙山,其实,俺也是胡扯的,仙人住的地儿谁能知道?”
烽火边关的敦煌,小小城邑之外,是如钩一样的冷月,粗犷的黑白调子,辉映大漠的沙海如雪,远景出远远的雪山。秦汉时代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生态环境远比现在温暖湿润,所以既有沙漠戈壁,绿洲森林,也有村庄田野,还有在山谷中蜿蜒望不到尽头——河西走廊里的驼队旅人,他们往来不绝,络绎相继,雄浑但一点也不苍凉。公主惊叹道:“天呐,这还是我们的那个世界吗?”她激动起来,回望长安,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直到五更天,听得边关的刁斗敲过,这才迷上眼睛小憩。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吸血蝙蝠一样腾身升空,蚂蟥一样黏在了公主客房的窗外,他是谁?只见他一身夜行衣,浑身上下全都包裹在劲装里面,只露出狗一样在暗夜熠熠反射绿光的双眼。他猎豹一样低下头,这是发动搏杀的前奏,用手指微微一弹,一颗豌豆一样大的珠子,带着疾风从打开的窗户射进去,然后,撞在对面墙上爆开来,倏尔之间,整个房间立刻就弥漫出一种幽微的药香。
没过多久,房间里的鲁元公主就和侍女没由来得兴奋起来,原来,在她们的眼前瞬间溅出无数细碎的星光,然后有夏天夜里数万颗流萤一样,拉出炫丽的彩虹绸带般运动轨迹。立刻,在她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童话世界,数不清一闪一闪的星火,旋即化成了无数的小人儿,他们是无穷无尽的彩色精灵,在翩翩起舞······公主蹲下来,迷失了,梦呓一样道:“好美啊,好美啊······”看到这一幕,窗外那个黑蝙蝠一样的人幽灵一样一钩身子,用古怪的语言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什么,一招“紫燕穿帘”就飘进了公主的客房。
突然,那个黑衣人浑身一震,脊柱强直,嗷嗷受伤狗一样尖叫起来,顿时,整个院落,人声鼎沸,各路冲出来的篝火照耀如同白昼。听得樊哙大吼一声:“有刺客,捉拿刺客!”那一声虎吼,震得屋瓦簌簌落灰,那个黑衣人一心慌,一声闷响,摔落在地上,汉军一见他肯定是伤得不轻,一拥而上,抢着去捉拿。可形势突变,那黑衣人突然拼尽余勇,从怀里拿出一根长缨来一抖,一圈铜针发出,听得一声声惨叫,汉军纷纷避让,这时候,那黑衣人不但不跑,反而一招如西凤抖袖,回头再上公主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