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能说会道的耕大太太,陶氏有些词穷。
杜氏还不如陶氏,她们似乎被说服了。
其实不是,她们也知道耕大太太说的不对,但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驳斥。
坐在内室里的袁明珠整理一下裙子,站了起来。
虽然她和曾祖父事前对曾祖母和她娘做了怎么应对的演练,但是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陪在她身边的郑妈妈也帮着她把衣裳整理好,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她从内室走出来,杜氏有些焦急。
袁明珠站到耕大太太对面,屈膝行了礼,说道:“您既知道做宗妇不易,又何必再给添个大难题?
您既知道宗妇忙,又何必再给添一个会处处跟主母作对的妾室,而且这妾室身份高贵?
唐家小姐若是为人温柔和顺还就罢了,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只怕大太太比我更清楚吧?我相信她若是个好的,刘家的宗妇估计也轮不到我去做。”
不顾耕大太太脸色红了,继续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主母身边有这么个一点忙帮不了又只会拖后腿的妾在,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枉然。”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家若是有诚意,就该收回之前的决定,没有正妻还未进门,贵妾就定下的道理。
耕大太太脸色的红晕渐消:“这事我会跟你曾祖母和母亲商议,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大人的难处,
再说了,再贵的妾也是妾,我们家是有规矩的人家,肯定不会让一个妾爬到主母头上,这你们尽管放心。”
袁明珠摇摇头讽刺道:“说什么规矩不规矩,正妻和妾一起定下,也是少有的规矩了。”
耕大太太的脸耷拉下来。
袁明珠原本是想说服她,后头见她油盐不进,也就没打算继续这桩亲事。
若真是规矩的人家,拿到她送去的临摹的卖身契,就不该再上门说这件事。
对于她骤然变色的脸只装作未见,“我现在已经能预料到以后疲于应对的情形,明珠无能,没长上三头六臂,只怕要辜负大太太的厚望了,大太太还是选别人吧!”
耕大太太觉得被威胁了。
他家定下袁明珠本来就是低娶了,李大人家的小女儿还哭着喊着想嫁进他们家来呢。
袁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除了他们家娶不上媳妇了不成?
一甩衣袖,冷声问杜氏:“你家明姐儿的亲事自己就能做主了?我先告辞了,等你们家商议好了这事再议吧!”
带头往外走去。
杜氏忙把袁明珠拽到身后,“她祖母您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
拉着袁明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定亲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作罢就作罢,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快给刘家祖母道歉。”
耕大太太嘴角微翘,她就知道袁家硬气不起来。
她儿子的话她虽然觉得不中听,但是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邵氏看到小姑子吃瘪就开心,站在一旁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看她平日能耐的,这回不能耐了吧?
就听小姑子接着说:“吴妈妈送送刘大太太。”
耕大太太说要走只是威胁,拿腔拿调呢,袁明珠却顺势送客,这就难看了。
袁明珠又说:“两家的亲事确实不好如此草率,是该我们商议好再议。”
耕大太太憋着一口气在心里,出不来下不去。
杜氏也唠唠叨叨的数落着袁明珠。
事情到了这里,两家谁也没占了上风,都是输家。
一段姻缘的终结初始,谁都不是赢家。
谁更能看开,更早的走出情商,展开另一段婚姻,那个新的婚姻美满的,子孙满堂的,才是大家眼里的赢家。
反而是那些一身伤,心里千疮百孔的,对婚姻充满恐惧的人,才是一败涂地。
袁明珠对跟谁定亲并无所谓,所以退亲也不会难受得要死要活。
可能这就是不用心就不会伤心的实例。
送走耕大太太祖孙俩,杜氏回来看到袁明珠一脸的平静,恨得拍了她好几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气死我了。”
陶氏忙去向着袁明珠。
袁弘德也正好进门,“伯驹娘,你干什么呢?”
袁明珠站到曾祖父身边,“看样子刘家是铁了心非得把唐淑兰弄进门。”
袁弘德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形,“是啊!”
神色有些疲倦。
他的疲倦是来自精神上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除非能拿定主意宁可玉碎不愿意瓦全,不然生女儿的人家就得这样憋屈着。
袁明珠:“亲事退了吧,我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卷进他们家的污糟事里去。”
杜氏打女儿能打,但是看女儿这样也心疼。
她更担心没有这门亲,再找的人家还不如刘家。
“不就是个妾嘛,也不是他一家纳妾,好多人家都纳妾,怎么就不能……?”
陶氏:“你不懂就别跟着瞎掺合。”
“我……,”杜氏是真不懂,被呵斥了就不敢再吱声。
还是窦妈妈跟她科普了妾跟妾也有区别。
“刚娶进门的媳妇怎么也得稀罕一年半载,就是最不讲究的人家也没有新媳妇刚进门就纳妾的,总得给新媳妇留点面子,
就算男人三五年以后喜新厌旧了想纳妾,正妻也都生了几个孩子地位稳固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吧,纳妾就纳妾了,全当买个玩意,
唐家的姐儿比小姐还大些,跟刘家孙少爷又是青梅竹马……,”
杜氏听懂了。
他们家明珠还小,一时半会不能娶进门,就算是进门也不能圆房,就算是圆房也不敢怀孕。
唐家若是先把唐淑兰送进刘府,说不得庶长子就会先于嫡长子出生。
唐淑兰又有强硬的娘家可以倚靠,以后刘家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
杜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天才说:“那怎么办?还非得退亲啊?”
窦妈妈:“若是有法子可想,太爷也不会非得要退亲啊?”
说到底还是刘家逼着他们只能选择退亲。
杜氏扯着一张布巾不停的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大声咒骂刘家。
袁明珠听着她娘骂刘家反而放心了,她还真怕她不分对错非得坚持这门亲事,那才真难办呢!
这样好,既然这么骂,就说明恨毒了刘家,她娘心里应该也赞成退亲,之所以哭是哭刘家把她害惨了。
袁弘德登了刘家的门。
听说袁弘德来了,刘自耕爷俩相视而笑,笑得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