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警探对视一眼,随即道,“是的,他的家人现在都急疯了。您要是见过他,请一定向我们提供线索。”
闻言,老太太沉默了许久轻声叹息一声道:
“跟我来。”
警探跟上她,走到她家二楼的卧室里,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男人后都怔住,然后立刻对比照片,发现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怎么在你这里?”
有人问道。
老太太低声说,“自从我的老伴离开后,我就有了失眠的毛病,晚上一直睡不着所以喜欢推着手推车在外面闲逛,看到可以收集的东西就捡起来。大概是二十天前的晚上,凌晨的时候吧,我一个人在这附近走,就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当时她注意到这辆车的后门没关,就走上前想提醒车主,结果却发现躺在后座上满头都是血的何宁。她吓了一跳想要躲开,而何宁在那时候转醒,用尽全力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求她救他。
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决定要救这个年轻人。反正她现在也是独身一人,没有家人的陪伴一个人活得那么寂寞,要是真被卷进什么危险的事情里,她也不怕。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把他拽到了我的手推车上,就推着他回到了自己家。路上我一直担心车主会追上来,但直到我回家也没人追过来。我想询问这小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又陷入了昏迷,到现在都一直没醒。”
老太太看着何宁昏睡的脸,低声说。
一名警探忍不住问道,“那之后你为什么不报警,不把人送到医院?”
闻言,老太太有些生气地说:
“你以为我不把他送医院是害了他吗?告诉你吧,我在没退休之前就是脑科医生,我清楚他是什么毛病,这是应激创伤造成的昏迷,就算把他送进医院,只要他运气不好他也醒不了,用什么手段治疗都不管用。”
“所以你把他留在了自己家里,决定一个人照顾他?也不告诉任何人你救了他?”
警探不敢苟同,“你不知道他的家人和朋友有多担心他。”
老太太垂下眼眸好半天没说话,几分钟后她突然说,“我只是觉得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样子,很像我儿子。一开始我想报警来着,但后来我不舍得把他交出去。”
“那您的儿子呢?”
“他死了。”
老太太拿起毛巾擦拭着何宁的额头,眼里流露出错位的慈爱,“因为一场车祸。车祸发生后的二十分钟内,他都还有一口气,直到二十分钟后他才咽气。”
当何宁用黑亮的眼睛看向她的那一刻,她感觉看到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儿子。她想,她儿子当时就是这样想要被拯救吧,可她却没能在他身边,救不了他。
她的儿子也有一双黑眼睛。
所以她留下了何宁,她每天照顾着他,就像她的儿子又回到了身边。
她不是没想过这孩子的家人会不会正在着急地寻找她,但她就是不愿意打那通电话。她甚至阴暗地想,或许他没有家人,或许他的家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呢?
她是这么孤独,要是他能多陪陪她就好了。
可当警方的人敲响她的房门的那一刻,她豁然醒悟了。
她都做了什么啊。
“我们要带走他。”
这时,警方的人说。
老太太看着何宁沉静的睡颜,颓然地点头。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将何宁送往医院。
经过医生的连番检查,得出的结论倒是和之前老太太说的一样,说他什么时候醒那得看运气了。左愈赶到医院时,何宁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
“就让他这么睡着,什么都不做吗?”
左愈走进病房,对正在登记着什么的主治医生道。
医生还以为他是病人家属,抱歉地一笑道: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脑袋外部的伤已经痊愈但是——这是很复杂的医学情况,我用专业名词说了您也不明白情况,用通俗的话说大概就是神经有些错乱,所以才不能及时醒过来。具体什么时候醒,我们也说不准。”
闻言,左愈沉默着点头。
原以为只要能找到还活着的何宁那就是喜讯,但现在看他人是找到了,却是昏迷不醒,而且就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听那口气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能醒。
这对关心他的人来说是新的煎熬啊。
沪城。
晏初璇在接到电话后,先是欣喜若狂,然后一颗心还没被喜讯捂热就沉入谷底。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她险些崩溃。
晏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旁,看到她的神情后不禁问,“是有何宁的消息了?”
闻言,晏初璇抬起头看向对方,哑着嗓子道:
“人是找到了,他还活着。”
晏鸿愣了一下刚想说这是好事啊,但晏初璇就紧接着道,“但他伤到了脑袋昏迷不醒。”
话音落下,她就忍不住哭出声。
晏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会好的。”
“真的吗?”
晏初璇茫然道。
这真的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就连晏铭当年非要拆散她和何宁时,她都没这么痛过。
此时此刻,何宁在美国昏迷不醒,而她的父亲马上就要接受心脏搭桥手术。
“真的。”
晏鸿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就像她小时候因为什么事哭鼻子,他给她加油打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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