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是安慰,最终却变成了威吓,亲卫首领徒劳地张了张嘴,很想问自己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想到右贤王的嘱托,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招呼上身后的三十余骑,驱马融入越来越多的撤离队伍,不客气地接过队伍的指挥权。
当然,说是指挥,其实真正指挥得动的也只有王庭直属,对其余部众只是起一个引领的作用。
亲卫们先喊上几句“你们贵人让你们听我的”、“贵人发话了,快快听令”云云,然后就带着王庭部众开拔,其余部众在多次尝试依旧联络不上贵人后,也只能选择跟上。
小半个时辰后……
人喊马嘶渐渐远去,留下一地的人马粪便归还大自然,数万骑来时浩浩荡荡,去时则是灰头土脸。
“可算是走了。”
目睹着大部队离开,留在最后盯住贵人(划掉),不顾安危选择殿后的右贤王松了口气,挥手让亲卫做好撤离准备。
“巫觋,你不走?”
忽然,右贤王低下头看着从刚才就一直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老巫觋,有些搞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
“该不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贤王。”
老巫觋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跪姿,只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
“神鬼本就缥缈,贤王不信,老朽也不能说您什么。”
“何况,贤王昨夜听信了老朽之言,三千勇士齐赴死,老朽也唯有死在此处,以命抵命罢了。”
“巫觋?”
听到这,胖脸一抽,右贤王预感到这个老家伙接下来肯定要说一些耸人听闻的话。
“只是……”
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向下凹陷的眼睛,花白的头发披散,像鬼更像过人的老巫觋死死盯着右贤王,仿佛要把对这幅胖嘟嘟面孔的记忆待到地下,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低沉的声音:
“贤王啊,希望你日后不会为现在的事情感到后悔就好。”
“……”
听到这句像诅咒更像过警示的话,右贤王的胖脸登时阴沉下来,那双眯起的小眼睛瞪大,眼里写满了凶恶:
“巫觋,你这是在诅咒本王?”
“扑通。”
扑通一声回应了右贤王的喝问。
本就油尽灯枯的老巫觋为了说那几句话,耗尽了仅剩的生命力,说完就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只有那双瞪大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右贤王,让人十分不自在。
“贤王,要不要……”
一旁的亲卫缓缓抽出刀,准备上前割掉脑袋确保死亡,而不是这样没有作证,莫名其妙的死亡。
“不用。”
铁青脸摇了摇头,右贤王看了看远处的一众贵人,拦下抽出刀的亲卫,咬着咬说道:
“还有人看着,不要乱动心思。”
“是,我王……”
“啪,我们走!”
既顾及“敬老”人设,也不太相信神鬼,右贤王最终还是没干出鞭尸这种事,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带着几百亲卫先贵人们一步离去。
“等到追上大部人马的时候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和部众汇合。”
“是,我王。”
另一边,一众贵人在看到右贤王的举措后大惊失色,连忙翻身上马。
“我们也走!”
“唏律律,一定要冲过贤王阻拦和部众汇合,和部众分开的我们只有这几百人,分散下去一家不过十余骑,实在是太过危险。”
贵人二号又一次替大家做了主,带着一众贵人和他们的护卫,看也不看那边死掉的老巫觋,纵马朝着右贤王追去。
“咚咚咚。”
马蹄声震震,一众人马渐渐远去,谷外很快就安静下来。
“莎莎。”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队五十人士卒悄悄从谷内摸了出来,一行人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匈奴骑,一人不由问道:
“司马,要追吗?”
“咱们人太少,现在也没有马,追不了。”
回了发问士卒一句,李陵继续盯着远去的人影看,直到人影变成视野远处的小黑点消失不见才罢休。
“终于走了……”
那双紧皱的眉缓缓舒展开来,却又猛地皱起: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和路老将军交代士卒死伤过多了,可别让那群老家伙给我扣上‘肖其祖’的评价,把我埋没起来就好。”
如果诱饵计划成功,将右部一网打尽,援军吃的满嘴流油,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李陵也无须多想,妥妥一颗冉冉升起的帝国将星。
可拼成现在这样,谷内的斩首数倒是不少,但一颗都没援军的份,相当于白跑一趟,那还真的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那群老狗可是不见骨头不撒嘴,没骨头也要扯下三斤肉的性子啊……”
有些痛苦地呻吟一声,李陵揉着眉心,纠结地想道:
“是分斩首给他们,要是派人盯着撤退的匈奴人,等援军到了再狠狠撕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