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寻高处窥王帐,您难道是想唔。”
眼看嘴巴长得大大的就要惊呼出声,想也不想就塞进去一只手,牙齿咬在手背上,呜咽地劝道:
“不行的。
“纵使臣能为司马您立起一个高处,可大王都是在帐内接见汉使,是不出帐的,等到他出帐,却会事先大索周边,我们怎么也藏不住的。”
“如何诱他出帐,本司马自有安排你无需挂念,只需告诉我,窥探王帐的高处从何得来。”
在听到他能做到后,李陵的眼神马上就变了,蔑视的平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功成的锐利。
“这眼神,遭不住遭不住,反正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降,藏着掖着算什么,交待了全都交代了。”
侧头避开汉军司马的注视,心一横,龙套二号也不拿捏矜持了,直接离席跪拜:
“蹬蹬,臣确能寻得高处。”
“哎呀呀,你怎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看到二五仔正在发挥作用,李陵也不再无动于衷,他同样离席,上前几步扶起大礼的带路党,拍打着肩膀,目光包含亲切、期待。
“诺。”
龙套二号当然没有把客套话当真,拱手称诺后,依旧跪拜原地,只是直起上本身介绍道:
“那胡王自亡命司马之手后,已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日夜起数座木塔于帐旁数十步,上置强弓手巡视四方。这是大帐周围唯一不会被怀疑的高处。
“只要我们能拿下一座,您攀上顶,张开劲弩……”
说到这,龙套二号悄悄瞄了眼李陵背后那把突出来的凶器,咽了口唾沫,恭维道:
“如果是旁人,离着数十步就扬言射杀,我是连信都不信,权当他一妄人耳;可若是素有神射之名的李司马开口,那胡王绝不会见到第一天晚上的月亮!”
“哈哈。”
马匹拍得很到位,李陵捋着胡须笑纳,待兴奋劲过了,却又立刻自谦道:
“神射之名具是左右爱护,推我名之,谈及射术,陵之精深不如大父远矣。”
这话不假,倘若李陵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射术远迈其祖,那惨遭贵戚打压,一腔怨愤之情的太史公不可能不提这点。
“哎呀呀,司马您居然是汉之飞将军广的嫡孙,果真是将门虎子。”
龙套二号表情夸张,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李司马名号似的。
“你个没底线的,拍起马屁来还真上瘾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暗唾一口,李陵把手一挥,不给带路党继续拍马的机会,直接开口:
“哎,先人已去,休提那些虚名,快把那几座木塔指给我,我挑一座最合适提前去准备,以立不世之功。”
“诺!”
听着李陵吩咐,龙套二号心中将计划过了一遍,发现竟真的有可能成事,这一有可能,回答起来的底气就足了。
“此事看似不可思议,实则难点无非二处,一是找出能倚足的高处,二是能在数十步外一箭命中。
“高处有了,是木塔;射箭的人选也有了,是李广之孙。二者相加,何愁不能建奇功?”
想到这,龙套二号双眼发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动力槽爆满,无须李陵催促,就麻溜地从地上站起,随手派了几下膝盖,带着李陵一行朝那木塔走去。
“莎莎,都闭上嘴轻提身,注意周围,别一脚踩进坑里。”
半刻后……
四五人的丢人小队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队苦力打扮的正常队伍,数量约摸在二三十,人人披甲带刀,凑齐这队人马,龙套二号也算是狠狠出血了一回。
“统领,这木塔高数丈,周旁又无遮掩,不好攀啊。”
“别忘了,上面还有驻守呢,想悄悄拿下,难。”
几名依照汉军制度,被提拔成什伍长的苦力把目光从高耸的木塔上落下,互相望了望,纷纷摇起了头:
“统领想的挺好,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太冒险,依我看,还是退去吧。”
“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咱们能和司马达上线已是好运,再配他冒奇险,建奇功,怕是要出祸事啊。”
“闭嘴。”
狠狠瞪了这些未战先唱衰,给自己丢脸的家伙一眼,叫他们闭上嘴,龙套二号才跑到怀抱大黄弩的李陵身旁,急忙解释道:
“司马,这群人油滑惯了,不知道什么叫军令,等这次打完,臣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旁的放一边,先把木塔拿下来。”
双臂环抱于胸前,感觉到那吹了小半天冷风开始僵硬的弓弦重新柔和下来,李陵抬头朝着头顶望了一眼,默默后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