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心中又是一痛,停下击鼓,李陵虚捻短髯,目光冰凉,有些迁怒地说道:
“军中已是无马,胡骑如何能出战?还不速速退下。”
“司马,胡骑也能步战!”
韩延年不依不饶,振臂一呼,那五十死士上前跪倒,叩头连连:
“吾等虽是胡儿貌,却是汉儿心,还望司马许可。”
“司马,俺们大大的忠心,您是好官,可不能不信俺们啊。”
“司马,有鼓怎能无胜?吾等愿为司马带来一胜!”
除了那些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胁,动嘴不动心的“贵人”,其余的归义胡骑真的是一腔赤血,愿意拿对面蛮夷的脑袋证明自己。
即使自己曾经也是蛮夷中的一份子。
“若是不胜?”
作为军事主官,李陵不能拿着全军冒险,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自己看着并不顺眼的小子带着一群胡骑去冒险,去拼。
说实话,这感觉糟糕极了。
“嘶拉,那就让俺们死在哪里吧。”
“嘶拉,除了胜就是死!”
一众胡骑纷纷抽出刀子划破面颊,就着鲜红的血发誓。
“你呢?”
只是扫了一下这群嗷嗷叫的胡骑,李陵的目光就放到韩延年身上,半是逼迫半是冷然:
“胡骑不胜就是死,你呢?要不要也是不胜就死啊?”
“嘶拉。”
抽出佩剑,有些别扭地划破面颊,韩延年顶着满脸血,毫不畏惧地和李陵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战,有去无回。”
“好,某家这就为壮士擂鼓。”
脸色由阴转晴,李陵哈哈一笑,一把扯掉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拾起鼓锤用力一敲。
“咚,咚,咚!”
“必不负司马厚望,定要斩一当户来祭旗。”
原本只是瞅准机会准备捡个漏,抱着成亦可喜,败亦欣然的打算,但如今被李陵鼓起了气,韩延年如何还能打着“杀一个算一个”的主意?
不说别的,光是自己脸上的这道伤口,韩延年若是不狠下心拼一次命,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破了相的帅气脸旁!
“去,喊上你们的袍泽,再披上一层甲,拿上一柄戟。”
不顾脸上的伤口和血迹,一把拉下面甲,面目狰狞的韩延年大手一挥,冲着胡骑们吼道:
“无论是死是胜,大家三百人都齐齐的,你们说,吼不吼啊?”
“吼!”
五十位胡骑高举染血刀剑,癫狂大叫一声,就一窝蜂地向后营跑去,准备把这个天大的喜(丧)事分享给大家,让大家乐上一乐。
“嘭。”
一道不明物体从身后飞来,正摆姿势的韩延年被砸了一个趔趄。
“看样子,某家是上不了第一线了。”
“韩小子,这是某家上好的大黄弩,拿好它,有机会的话,拿着它射上一两个当户。”
“记住,最差也要是当户,不要辱没我李氏神射的名头。”
身后传来了几段话,韩延年十分从心地压下心头怒火,那搁到手头要扔的大黄弩被重新抱在怀里,恭恭敬敬地朝着李陵一礼:
“必不负司马嘱托,定要让李氏神射之名响彻塞外。”
“咚,咚,咚!”
鼓声如雷震,抱着大黄弩的韩延年也走向了后营,去准备玩命需要的装备了。
出战是临时起意,韩延年可没有事先穿好双层甲。
若是为了所谓的“明明喊了上,如何能退”的面子,不回营穿甲,那拼命就变成了送死,智者不为也。
……
注一,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冒顿为匈奴确立的军事政治制度,
首先是“万骑”,这个“万骑”是官职,也可以当成军事单位,不是一万骑兵的简写。
[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
少的“万骑”三四千,还具是一汉当五胡中的五胡,那些时常出现在刘彻奖赏诏书当中的小王,他们手里就是这种“万骑”;
[“大将军青躬率戎士,师大捷,获匈奴王十有余人,益封青六千户。”]
多的“万骑”是实打实的一万,具是能和汉军二比一,甚至一比一的精锐,这是左、右谷蠡王才有的军力。
至于左、右贤王这种方面之任,控弦就没有低于五六万的,算上自己的附属小弟,十万大军也不是发不了。
就像文帝时期,汉匈大多数的战端都是由当时的匈奴右贤王主动入寇,杀略边地吏民挑起的。
左方王将居东方,直面汉朝的上谷郡以东,东接朝鲜、秽貊;
右方王将居西方,直面汉朝的上郡以西,和羌、氐、月氏相接;单于庭直面汉朝的代郡和云中;
当然,现在单于庭被迫迁到了漠北苦寒之地,右方王将的势力范围也从上郡挪到了敦煌、酒泉,甚至再往西的西域。
四角王之下是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
其中,左、右骨都侯辅政,不在拥有“万骑”的二十四长之列。
诸二十四长又各自任命官职,像什么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啦,什么相、封都尉、且渠、当户啦。
这些官职下属的士卒数量没有定数,是根据老大“二十四长”的军力数量在一个区间里上下波动的。
像一个左、右谷蠡王的裨小王,他可能统率几千骑,不比一些“二十四长”弱。
还有,匈奴的大臣们都是世袭罔替的,一开始有呼衍氏、蓝氏,后来又加了个须卜氏,这三个姓都是所谓的贵种,底层的贱民是万万不可能上位的。
嗯,匈奴的大致制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感兴趣的,想要深入了解的,可以去看《匈奴列传》。喜欢草莽之辈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草莽之辈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